……
残阳已近,余晖勾勒出长短交错的光影。
司徒文负手而立,虽身形佝偻,却又与这周遭的古朴景致融为一体。他很平静,看着池塘中自在游弋的锦鲤,良久之后方才言道:“徐平啊,你此番回京便是踏朝堂争斗,必须透彻领悟立身之精髓。”
“这个孙婿知晓……”徐平微微欠身,眼中神色颇为恭敬。“还望爷爷不吝赐教,孙婿定铭记于心。”
“你也莫要嫌老夫多言。”说着,司徒文踱步至石凳旁缓缓坐下。他伸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悠悠茶香在唇齿间弥漫,其声音也随之愈发深重。“欲立朝堂,首在结党。
莫要以之为鄙,此乃固本之基也。独木难支,众擎易举。徐平,结党非聚乌合,当慎察其行,审度其心,选那利益攸关、驯顺可制者。德才虽重,然忠顺为先,方可为臂助。”
“除了戍边司那几人,还有张世杰、宇文萧、李庆等人,只是孙婿麾下武夫较多,鲜有文世相助。”说着,徐平抬手作揖。“爷爷,孙婿此番初涉朝堂,回京述职必成众人之刺,或何所谋?”
“靠这些小辈可不够,没有利益输送,难以长久。”司徒文放下茶杯,抬手为徐平也倒上一盏。“这察人之道,贵乎究言行、审志趣。观其言,务求实中,有无夸诞虚妄之语。
次为察其行,言行相副,恪守本道。又须探其心,与己同志。志同则道合,方可携手并肩,共济大业。审其行止,度其志趣,人心好恶自明。
上位者,行万事,不以己之喜好而物,当以众人之利为决,驯顺易制方为要。”
其人话音刚落,一阵微风轻柔拂过,池塘水面泛起层层潋滟涟漪,岸边垂柳依依,柳枝亦随风摆动。
见徐平沉思,司徒文抬手抚须,神色从容间带着几分笑意。“这朝堂之上啊,说话可是一门学问。
言辞至重,尤为关键。可谓一言兴邦,一言丧邦。据于其间,必要深思熟虑,既不可信口开河,亦不可言之具明。既要切中要害,又要措辞委婉,不可过于直白,以免触犯他人之忌讳,以至无端纷争。
这个世道啊,祸从口出。列位朝班,尤其与皇帝相论,当引经据典,出言有章。遇敝沉之、遇责攘之、遇理听之、遇怒谄之。
与君所辩,用词当精,切忌含混。与臣所辩,首重委婉,勿要爽言。徐平,你身负一境之军威,威重令行,方能服众。凡有所求,先予后取方为可行。”
徐平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微微颔首。“孙婿已然明白,此番回朝,自当慎之又慎。
如今各国混战,我大周亦是多处兴兵,朝局愈发复杂。爷爷,皇帝态度不明,多半是要对岳州加以节制,再者,如今各地诸侯、藩王势力盘根错节,孙婿是否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