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夜里,如果不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果她是正常的人,乔颜或许会觉得这一幕很温馨很有爱。
可惜,现在这一幕给她带来的,只有一种宛若蜘蛛钻进了衣服里爬行的惊惧感,浑身的每一根汗毛都炸开来了。
【我靠,颁奖典礼现场的情景终于出现了!】
【我那天加班没看颁奖典礼,绝了,还好我没看。】
【当时在现场的人怕死了吧?】
【但是不在现场的人现在也怕死了……】
【别死呗,别留我一个人,多发点弹幕求你们了啊啊啊!!!】
“娃娃乖……娃娃乖……”她青白色的手腕轻轻抬起,关节细微的动着,似乎是在轻拍孩子的身体安抚,“妈妈在这里……妈妈在——”
在谢全惊恐的眼神里,女人的哼歌声像是突然卡了壳,随后失真了,仿佛从老旧收音机里播放出来的一样。
“妈妈——在——这里——”伴随着失真的声音,她的身子开始大幅度的前后晃动,脖子并没有任何扭动的趋势,但头却一卡一卡的扭动起来,发出咯嚓咯嚓的动静。
谢全手一伸,抓住乔颜的胳膊将她往后拉,女人的身体前后晃动的幅度太大,以至于那把椅子都有些支撑不住的样子,开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妈——妈在——这里——”随着最后一声哼唱结束,女人的整个从楼梯上向后摔下,咕噜噜的滚了下来。
谢全带着乔颜退到墙边,女人正好就滚到了他们的身前,木椅跟着滚下来,此时摔在另一边。
乔颜看了眼被遗弃在楼上的孩子,却发现哪里有什么小孩,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人形布娃娃。
“不要离开……”地上的女人发出孱弱的呻/吟,“不要离开妈妈……”
她滚落在地时整个人是趴着的,头发四散开来,乱糟糟的一片,乔颜和谢全看着她十指成爪抓着地面,双脚咯嚓咯嚓的扭动、曲起,最后一整个定格在了宛若野兽伏击猎物的姿势上。
她的上半身微微抬起,仰起头来。
黑发遮盖了她的大部分容颜,像是在她的脸上打了条码一样,将她的脸切割成了许多个部分,但那双瞪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珠存在感极强,此时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两人,黑红色的血泪从眼眶里涌出,滴落在地。
“快走。”女人的血泪让谢全猛地从恐惧中回过神来,拉着乔颜下楼。
“啊——!!!”
他们逃离的动作似乎刺激到了女人,乔颜听到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哮,手脚并用的爬行着向他们追来。
“孩子!我的孩子!”血泪流了一路,她爬行时双脚跨越的距离远比双手要长,整个脊背拱起,脊骨的凹凸清晰可见。
“还给我!我的孩子……还给我!”她大叫着,但周围的一切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月亮也躲在云层后面不肯面对她。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谢全咬着牙带着乔颜狂奔,一度希望自己下一秒便从床上惊醒,然后可以拍拍胸脯舒一口气感叹一句原来都是做梦啊。
他们跑出楼栋,身后追过来的女人就消失不见了,只有地上残留的血色告诉他们,那不是幻觉。
“找余师傅。”乔颜喘着气道,“他肯定知道一些什么。”乔颜想起来,那天余师傅离开前的一句叮嘱,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别有深意。
小区的黄色铁闸门锁着,门口的蓝白色值班室内一个人也没有,保安人不知道哪里去了,只留下放在桌上的铁质水杯、一串钥匙和蓝屏的小电视机发出滋滋的声音。
谢全走进去把钥匙拿到手里,电视机“滋咂”一下映出女人被血泪染红的脸,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电视外的谢全,血泪还在缓缓流淌。
她站在那里,一席黑裙衬得她腰际的红绳越发鲜艳。虽然面容可怖,但语气却意外的平稳,“我会抓到你的。”
她咧开嘴,血泪顿时往内渗染红了她的牙,宛如刚生吃了什么血肉,“我会抓住你的。”
没有方才的凄厉,但谢全并没有因为她语气的变化而觉得放松一点,女人的话完全就是一种死亡威胁。
他皱了皱眉,谢全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女人,在他的记忆里翻找不出任何一个与其相似的人来,所以他是做了什么让女人这么恨他?
“怎么了?”乔颜在外面保安亭外等他,因为有点久了,此时从门后探出了半个脑袋来。
外头静悄悄的,一个人待着说实话不是很有安全感,特别是这些老旧的灯大部分都不好使,所以光线也很有限,黑暗中像是随时会伸出来一只手或者走出来一个人似的。
“没事。”谢全侧了侧身挡住了小电视的画面,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走吧,余师傅一定还没睡。”
人走出了保安亭,拿着钥匙去开铁门,而保安亭内的电视机里,女人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画面里只剩下了黑白色的雪花片。
吱嘎——
铁门被打开来,两人出了小区,又把门锁挂上,随后脚步匆匆的前往余师傅在小巷的家,他就住在店面的楼上。
“小区里有发生过小孩遗失的事故吗?”乔颜问谢全,后者摇了摇头。
“不清楚,我也住进来不算太久。”夜风有些凉,谢全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一边脸颊,果然的冰凉的:“我住进来以后也没看到什么小孩,就张家的那一个。”
乔颜虽然对张家一家三口有所怀疑,但到底也都只是她的猜测,人现在都好好地呢,怎么会和这些鬼怪之类的东西扯上关系呢?
路上,谢全把自己的牛仔外套脱下来给了她,乔颜也没有拒绝,毕竟她确实有点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