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耀等人接到的信息大抵是如此,同时还知道在正南方向,也就是矿兵主力前方不到十里的地方,再越过两条小河,就是官兵主力,也就是大同巡抚洪承畴的标营所在地方。
官兵的右手侧几里外就是绵延不断的山脉,这在晋北相当寻常,沿着山脉往西走十来里就是桦门堡,建在半山腰上,相当险峻,是新平堡六堡中地势最险峻的一堡。
往东走就是阳和守备道卢象升的道标营,还有阳和驻军的几个参将,游击率领的兵马。
这部兵马和大同抚标营及麾下将领所部是官兵最精锐的部份,近七千人,装备好,战意高昂,昨天攻城官兵损失较大,反而激起了同仇敌忾之心,这也是哨骑发现的,晚间军营里到处是叫骂声,对一支军队来说,这叫哀兵必胜的状态。
两条小河很容易趟过去,都不宽也不深,沿着河流到新平堡正南方有十来个自然形成的村落,多半是天成卫的军户和余丁家庭形成的村庄。
二都是在多少次惨败之后,活下来的自然越来越强悍,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各级头目,直到确定领袖的身份。
农民军从天启七年开始出现在大明,转眼十几年,最终活下来并且留下名号的,无不是气运加身,而且本事,天赋,性格,能力都远超过同伴的那几人。
如果临时拉出来几万庄户组成军队,这是毫无用处的,十分之一精锐官兵就能撵着十倍于他们的农民军到处跑,所以洪承畴和卢象升都没有防备身后,因为在身后只有大片的土地和农民。
他们忽略了矿山,矿工们是最有组织性和最强悍的一群平民了,他们在平时就得很有组织性,得守纪律,这才能在黑乎乎的矿洞里靠着彼此支持活下来,同时炼铁时的高炉烧起来也很危险,需要彼此通力合作,没有胆气,不守纪律,不能彼此合作的矿工,做不了这行。
所以成化年间矿工造反,惹得多少侯伯总督级的勋贵大臣率大量明军讨伐,历经多年,起义的首领死后才把矿工造反给讨平。
这也是从秦治到宋元明都不敢大规模开矿的原因所在,到了清朝,干脆就不怎么开矿了。
把这么大群的矿工给忽略掉,明军的败象已成,孙耀也没有过份逼近,没有太大的必要,他骑马经行的地方,无非就是要印证一下地图,军情司测绘部门把李庄到新平堡一带早就摸熟了,不知道测绘过多少次,地图上有明显的村落和河流的标识,另外还有一些小土丘,一些小规模的林地,总体来说都不是很大。
在天色微明时,孙耀用望远镜看到了明军的营地,相当随意荒疏的营盘,可能是要攻城,天色微明时明军已经在大一群小一群的聚集在一起吃饭了,顺风飘来的是一股子饭菜加热后的香气。
孙耀点了点头,心道这一次明军后勤搞的不错,张大人一直说洪承畴和卢象升等人的能力不错,看来是真的不差。
明军有饭食就代表有军饷,士气肯定不低……
孙耀也不怎么看在眼里,从东至西,大约有六七千人左右的明军,如果孙耀率领的只是两万农民组成的新军,对着宣大地方六七千人的精锐明军,未必能胜。就算有和记的训练体系,主要也是针对战兵和辎兵,对屯堡的农兵,训练层级和科目都是大有下降,不能和战兵还有辎兵们相比。
还好孙耀感觉庆幸的就是自己身后是两万余人的矿兵,兵器,铠甲都不差,士气高昂,四天行四百余里,这是何等值得夸耀的成绩。
现在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了,孙耀感觉自己就是一道堤坝,暂时挡住了急流洪水,只要自己放开限制,洪流会咆哮奔涌而出,冲毁眼前所有的一切。
明军营地中传来更大的嘈杂声,吃过了饭的士兵开始在营盘前站队,一队队骑兵从营中飞驰而出,不出意料之外的奔行向两翼北边,看来是要剪除新平堡两侧可能会产生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