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的汉子身高一般不矮,这些死去的辽东汉子曾经可能也是身形魁梧的大汉,过去未必过的有多好,最少也能使他们平安的长大成人,成为身高体壮的壮实汉子。
他们劳作,从军,或是行商,原本未必过的多快乐,但也能这么活下去,并且奉养父母,养育子女,一代一代的将血脉苗裔传递下去。
女真人的出现斩断了这些汉子与过往的一切联系,东江的人一般都与女真有血仇,或是父母,或是妻儿,或是兄弟姐妹子侄,他们身负血仇,对女真人有刻骨的仇恨,所以也不惧死亡。每一次和东江兵打,女真人都会相当的头疼,并不是东江的人战力有多强,拥有多少铁甲或精铁打制的强悍兵器,又或是有多少精良的火器,而是东江兵有这种悍不畏死敢死敢拼的特性,相比辽西的明军,那边的明军是一群披着铁甲的羊,而东江这边则是两眼血红的愤怒公牛。
就算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撤退,东江镇只留下几千杂兵断后,这些杂兵一样能给女真人带来相当多的麻烦。
现在这些瘦弱的身体蜷缩在地上,他们愤怒的双眼终于闭上了,这些痛苦的灵魂得到了最后的救赎,他们在和女真人的奋战中死去,没有丢祖宗的脸,虽然未能给亲人报仇,但最少到了地下之后可以从容的与亲人相见了。
皇太极轻轻摇了摇头,眼前的局面和汗阿玛这两三年的胡作非为是离不开的。
打仗的时候杀戮难免,甚至屠城这样的举措也是相当必要的。但如果不是这几年的滥杀,最少辽人对女真人的仇视还没有这么深。
月光下有几个官庄影约可见,也有零星的狗吠声。
那是官庄里的女真人养的狗,多半是牛录额真或是章京,也可能是白甲家里养的。一般人家是养不起狗的,自己都吃不饱,孩子饿的整天哭,这种情形下怎么可能养狗。只有各牛录里的高层不愁吃穿,养狗可以发现来投毒或捣乱的东江兵,各个官庄分属于各个牛录,每个庄上都会或多或少养一两条狗,一旦有警讯,狗肯定比人类要提早发觉异常。
皇太极看看左手侧,那边还有骑队在追赶逃路的东江兵,似乎咬住了几十个断后的尾巴,皇太极对此兴趣不大。
这种情形下也不会有人想俘虏这些东江兵,多半就是直接在当场全部斩杀,最多留一两个活口审问一下,问完了还是一样的斩首。
这一次的偷袭叫八旗上下都相当的愤怒,特别是一些被老汗派出来的葛布什贤,他们都是从父祖辈就在两黄旗了,其家族可能已经效力三十年,对努尔哈赤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和忠诚。对这一次东江兵敢于骚扰老汗所在的汤池,这些葛布什贤都是相当的愤怒,哪怕冒着在夜间奔马摔倒的风险,这些葛布什贤也要尽可能的多杀一些东江兵来出气。
“这些傻子。”莽古尔泰看了一眼那些飞奔的骑兵,不以为然的道:“东江那边还有好几十万人,毛文龙又不缺人手,为了这些杂兵摔死几个,太不值了。”
“咱们不必管了。”皇太极有些疲惫的挥了下手,刚刚他也亲自射了好几箭,感觉长久不用力气,胳膊有一些酸软涨痛。
“再巡哨一下,确实没有杂兵潜伏留存,我们就回去吧?”莽古尔泰用征询意见的口吻问皇太极,他们身边都是各自旗下的亲贵,这一次大家都是前来随老汗泡汤,都是各自旗下的亲贵和心腹才够资格,谁料想刚到汤池就发生了这么一件令所有人都十分愤怒的事,两个大贝勒和各旗的亲贵都出来参战,这也是事前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莽古尔泰对这种差事缺乏最基本的热情,他只想赶紧回到驻地,到自己专属的池子里好好泡一泡,去掉风尘仆仆带来的疲乏。
“当然了,五哥。”皇太极笑意相当温和,莽古尔泰现在算是他坚定的盟友,两人的关系是前所未有的好起来。
说是巡看一圈,看看有没有潜伏的东江兵,其实也就是派出少量的尖哨骑兵在四处飞奔查看了一下。
荒野寂寂,曾经热闹的集镇和村落早就成废墟,这里算是女真的统治核心区域,但也是利于东江兵偷袭的地方,所以只有少量的官庄存在,只是为了警备和报讯,在附近更远的地方才有成片的耕作区域,驻扎着十几个牛录的旗丁和战兵,一旦东江兵大量前来,这些牛录会在甲喇额真或是固山额真的号令下聚集起来,组成战阵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