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丞全程监督,女仵作将梵昭仪的尸体各面检查了一番,按照尸检格目仔细记录。至于暗伤内伤,则是用了辅助验尸手段,例如热敷、黄酒、醋蒸。
空相臣坐在一旁,南弋站在他身后,看见梵昭仪露出来的手部皮肤惨白如纸,指甲却染着朱砂似血一样艳丽的颜色,如此对比之下,甚是诡异。
她眸色一暗,想起祭天那日梵昭仪的指甲尚未如此鲜艳如血,眼下倒是刚染色不久。
女仵作检查完梵昭仪的下体,唱了最后一句检查结果,结束了尸检。
司丞看着那尸检格目,凝眉看了许久,这才禀报:“禀圣君,昭仪娘娘身上并无一处外伤,舌苔、眼皮下、脚底均泛红有血丝,眼珠返黑透青,身体僵硬,是为中毒迹象。”
“中毒?什么毒?”九闻执目光看向梵昭仪的尸体。
“尚且不明。”
九闻执坐在高位上,脸色阴沉,看向空相臣:“帝师大人有何高见?”
空相臣要来尸检格目,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微微蹙眉。
“空相大人可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司丞问道。
“此番进宫,臣带了一位府中药师,或可辨认梵昭仪死因。”
云馥嫣上前,“下官云馥嫣,拜见圣上。”
九闻执轻哼一声,手随意搭在桌上,“既是帝师府的人,本事自然是一等一的好,那就……查吧,什么时候案子查清什么时候离宫。”
他微微抬眸看着空相臣,神色不明,“今早太医来禀,槿芫腹痛不止整夜,神思恍惚。太医说,此症状梵昭仪也有过。不知道这背后的原因是否与帝师大人那日献上的药剂有关?”
空相臣起身,抬手道:“臣惶恐。”
司丞接着道:“不知空相大人能否给下官一份药剂,以助查案。”
一时间,殿内安静一片。
九闻执仍旧漫不经心坐着,目光看向长袖宽袍、一身清冷的空相臣,就似乎等着看戏一般。
南弋突然不明白,这位到底什么个意思。
未等空相臣开口,南弋从袖子里拿出一份药剂,低头呈了上去。
她自然注意到了空相臣盯着她的视线。
“哦,原来帝师大人早就准备着了。”九闻执不甚在意似的道。
南弋突然觉得他很是聒噪,非得多这一句嘴,死了老婆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看来今日验尸是验不出什么……”九闻执就要起身。
“奴斗胆,毛遂自荐,再次验尸。”
云馥嫣闻声,不禁朝着身旁的人看去。
这慕少主,她要做什么?
“一个奴才,也敢斗胆自荐。”九闻执低低一笑,并未当回事。
空相臣袖中的手微微收紧,在那人经过他身旁的时候,有些想要拉住她的冲动。
最终,他先一步站在她身前,背对着她抬手道:“此人是臣随行近侍,无意冒犯圣上。”
“既然要毛遂自荐,那就给空相大人一个面子,开始吧。”
“谢圣上。”
空相臣眸色复杂看着她,而她神情自若,没有半分担心的样子。
南弋经过时,勾唇低声道了一句:“大人得耐心些。”
云馥嫣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这位慕小少主,她竟然懂得验尸?怎么可能?
可让云馥嫣更担心的,是空相大人对待这位慕少主已经格外不同,不仅她看出来了,云野更是。
然而去年浮虚寺,她站在空相大人身后,知道了这位慕小少主另外一重世人无法想象的身份。
她很想知道,空相大人到底会怎么做。
*
方才女仵作的尸检过程和结果在南弋脑子里依次浮现,很显然,女仵作尸检的结果并没有错。只是,她还是想仔细检查一遍。
眼下尸检的结果是梵昭仪中毒而死,不论原因如何,是否关系到宫中藏着的那背后之人,空相臣终究会被牵扯到这件事情中来。
所以她要做的,便是帮空相臣撇清关系,越干净越好。
梵昭仪死了已是定局,可那槿芫夫人也出现了和梵昭仪死前同样的症状,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巧合。
如方才女仵作尸检得出的结果一样,梵昭仪眼下、舌苔、脚底均有血丝,面积不大,呈星状分布,血丝中泛着黑青。
众人皆看着南弋每一个动作。
她抬起梵昭仪染红的指甲,十个手指皆仔细看了,尤其是盯着指甲盖
这颜色,还真是深。
而后,南弋微微抬眸看了眼空相臣,转身站在梵昭仪头部的位置,解开梵昭仪的发饰,将手伸进了头发里仔细摸索着。
云馥嫣紧锁眉头,低头看了一眼方才的尸检结果。尸检自然不会放过头发头皮,只是女仵作没有检查出尸体的异样。
方才的暗示,空相臣自然心里清楚。可他似乎从头到尾一直未看清她,她总能给他带来意外。比如方才,空相臣如何也未曾想到,她看着他的眼神里藏着胸有成竹似的镇定。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