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弋看着桌上大大小小的药剂,用力在桌上捶了一拳,骨节顿时红了一片。
她已经用了尽可能的方法去试验,可依旧找不出最能压制毒发的药。
这几日她翻了数遍药王曾经留给她的有关于蛊虫记载的书籍,也去了书库中查阅了所有有关于蛊虫之毒的书。可终究记录不详细,甚至都未说明那毒素病发之症。
万蛊宗被灭,有关于蛊虫蛊毒的书籍也自然被焚烧殆尽。她只能从一句两句中窥知一二。
然而,这远远不够。
她得不到君烨身体里的蛊毒,眼下只能尽可能模仿到最相似的地步。
可是……她依旧没有做出来解药。
若是这样下去,连压制毒发的药剂都不能配置出来……只能从江道渊身上想办法得到蛊虫。
蛊虫……
南弋突然想起,江渡曾经在圣医谷的禁书楼里看到过许多有关于万蛊宗养蛊制蛊的书籍。
若是江道渊那儿得不到解开君烨蛊毒的蛊虫,或许可以从圣医谷里想办法。
她垂眸看着桌上的药剂,一阵无力感包围着她。
*
又如此过了三日。
福安背着竹篓子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我……我终于爬上来了,采药这事儿……谁爱干谁干……不行了,不行了……”
晃悠悠走到念寻居门口,他停下来又看了看。
“姐姐这是要走火入魔啊……要炼啥玩意儿的仙丹仙药能升天咋地。出门溜达溜达也行啊……天天闭门我也不敢靠近啊……”
“再不出来,我真的得当别人的儿子徒孙了!”
他正嘀咕着,突然看到门从里面被打开。
“姐姐!!”
福安激动地挥着手,恨不得冲过去。
姐姐出来了,他就有靠山了!谁要他当儿子他和谁急!
南弋被耀眼的太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怀里抱着一个盒子。
“姐姐,今儿中午有夫子山上的山鸡,老头儿说他今天能钓到鱼炖汤!”福安抓着篱笆吼道。
小孩子总是这么有精气神。
南弋微微笑着走出院子,随手给了两瓶丹药给他。
“零嘴,补身体。”
“谢谢姐姐,还是姐姐对我好~”
福安刚想说什么,便看到南弋要离开。
“替我告诉师父师兄我回谷中有些事情,今晚会带两只烤鸡回来。”
福安眼睛一亮,“呜呼!”
南弋笑了笑,倒是没再说什么,抱紧手中的盒子转身下了山。
*
南弋直接去暗夜阁找了夜煞。
夜煞没有下令要见她,守卫不敢放人进去。
“退开。”南弋冷冷道。
“没有大人的命令,你不能……”
那守卫还未说完,便感觉到浑身没了力气,顿时昏死过去。另一旁的守卫也接着倒了下去。
夜煞此时坐在大堂里,正悠闲地泡着茶。
“青天白日,敢在子霄谷给我的人下药,你倒是第一个。”
夜煞微微倚着,抬着茶杯看向走进来的南弋。
从前这丫头本就长着锋利的爪子,如今越发厉害,倒是连藏都懒得藏了。
“本卫提醒你一句,看看如今这是在何处地盘,若是聪明便规矩老实些。”夜煞冷着眸色扫了南弋一眼。
“我要见你们主子。”
夜煞颇有兴味地看着她,喝了一口茶,“即便你如今是什么慕家少主,来了子霄谷,也得守子霄谷的规矩。主子……是你想见便能见的么?”
南弋眸色一沉,幽幽道:“我见他有重要的事,关乎性命。”
夜煞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盒子上,缓缓起身,将茶杯压在桌上。
“巧了。”
“主上下令,唯独……不见你。”
南弋心下一沉,扣着盒子的手微微收紧,掌心的伤口尚未完全愈合,隐隐生疼。
不见她。
夜煞冷冷看着她:“慕少主,既然你已经不是子霄谷的人,若是识趣就立马带不相干的人离开。”
“忘了告诉你,这也是主上亲口下的令。三天时间,足够慕少主收拾东西离开了。”
南弋微微咬着牙,压下心里的烦躁。
君烨要赶她离开?这人还真是够狠心的,说到便做到。
这明明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可为什么她还是不甘心去接受呢。
让她不甘心的,到底是什么?
“这是给他的东西。”南弋将手里的箱子放下。
“一月一支药剂,我做了一年的份量,可以压制他体内的毒。既然答应了他的事,我便不会食言。剩下的东西,我自然会帮他找到。”
她指的,是解开君烨体内蛊毒真正的解药——蛊虫。
“另外告诉他,需要注意不能过度使用内力。最多两年,如果我能顺利拿到东西,他就可以……”
“这些话,慕少主就不必再说了吧?”夜煞嗤笑似的看着她,“东西我会交给主上,不过你欠他的,这些东西可还不了。”
“你什么意思?”
“慕少主倒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当初你逃离子霄谷,实为叛主,怎么,不记得了?”
夜煞看着她,“你看看子霄谷叛主的影卫下场如何!生不如死,求死不能。要不是主上放过你,你以为你还有命同本卫说话?慕少主,你何来的自信。”
“子霄谷优秀出色的影卫多的是,总归不缺你一个。你不过是仗着主上的偏爱,一次次越界,放肆。当初也是主上留你一命,你才能活下来被带来子霄谷。”
听到最后一句话,南弋的眼底忽然浮现了一抹冷意。若是谈及当初,他们这辈子恐怕真的就分不清谁欠谁的。
这世上的许多事情,多的是命运的捉弄。
“那是我和他之前的事,夜煞大人还是做好的自己该做的,免得犯蠢。”
“蠢的是你。”
夜煞眸光如剑一般盯在她身上,抬脚逼近。
“你同那些蠢货一样,只知道用眼睛看。你和主上之间,你又能了解他多少?不,你根本不了解主上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这是你们所有人欠他的,唯独他没有欠你的。”
夜煞眸色寒凉,眼底同样生出了隐隐的杀意和轻蔑。
“像你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他!”
“……夜煞!”
突然,一人低吼。
“主上。”
夜煞转身,才发现君烨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大堂屏风后面,他立刻半跪行礼。
南弋猛地收紧掌心,感觉到伤口又重新裂开。
她看见君烨站在角落里,披着长长的玄色外衫,长发只用发带束着,身形清瘦,目光刹那间同她交汇。她注意到,君烨的左手上缠着绢帛,脸色有些病态的白。
君烨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又立刻移开。
谁都没有开口。
“夜煞,谁允许你多嘴了?”君烨带着浓浓威压质问。
“扰了主子休息,是属下该死。”夜煞的语气,却像是丝毫不知错,脊背挺得笔直。
他承认的错,只是扰了君烨的休息,而不是对南弋说的那些话。
他本就猜到君烨可能会在一旁听着,不过让他觉得可惜的是,方才的那些话没有逼得南弋说出一些狠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