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囚犯确实饿得很了,一开始还不敢吃,但当第一口下肚之后,她们就化身动物一样,开始狼吞虎咽。
五十多人份的饭菜和水果,不到一刻钟就被消灭了个干干净净。
这时候,一个年纪特别小,看起来最多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轻声道:“我听说,衙门在砍头之前会给犯人吃一顿饱饭,你、你是要砍我们的脑袋吗?”
听到这话,囚犯们脑袋嗡的一声,顿时害怕起来。
楚辞笑了,懒洋洋道:“那你听说过,在砍囚犯的脑袋之前,会把牢头和狱卒的脑袋一起砍了的吗?”
小姑娘用力摇头。
这时候,那个年纪最大的女囚犯像是猛然反应过来似的。
对啊!
就算这个京城来的大人别有用心,想算计她们,也不用杀了牢头和狱卒啊。
这演戏就演得太过了。
所以,他真是来帮她们的?
为了帮她们,不惜杀了牢头和狱卒?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很有可能是她们唯一的自救的机会!
想到此处,她连忙抬头看向楚辞,但还不等她开口,忽然就看到不远处,王志仁带着几个手下,匆匆忙忙朝这边跑了过来。
看到王志仁,那女囚犯立即闭上嘴巴,浑身颤抖。
她低下头去,不敢吱声。
其他女囚犯也看到了王志仁,连忙站起了身,慢慢向后退了几步。
很显然,她们都认识王志仁,也都很怕王志仁。
“楚大人!”
还不等走到近前,王志仁就喊了起来。
天知道当他看到那群女囚犯就这么无法无天坐在草地上的时候,他有多么震惊。
这也太奇葩了!
“楚大人,你、你这是干什么?杀了牢头和狱卒,还把女囚犯都带了出来,这、这成何体统啊!”
楚辞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闻言轻笑道:“王大人,你来的正好,我正想找你呢。”
“找我?”
王志仁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开始甩锅。
“这牢房里的事情我可是不管的。”
“你身为新州太守,这凤凰城太守府衙门大牢的事情你不管,谁管,嗯?王大人是不是玩忽职守得太久,连自己应尽的本分都给忘了?”
王志仁一怔,忽然想起来,是啊,这牢房是归他管。
说荒唐,还真挺荒唐。
他竟然是真的因为太久不管事,由着底下的人胡来,所以完全忘记了牢房还真就归他管。
要是出了事,就得他负责。
被楚辞这么一说,王志仁也想起来了,也傻眼了,再想解释都来不及了。
楚辞忽然道:“王大人,你来的正好,我想问问你,这位女囚犯你可认得,她犯得是什么罪?”
王志仁朝着楚辞指的女囚犯看了一眼,眉头顿时紧皱,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嫌恶的味道。
但他想了想却道:“这人……我不认得了,年岁久远,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是吧?没关系,但是王大人,我在宴席上说的话你别忘了,以前不管你做过什么,我都可以不追究,但是如果让我知道,我来了以后,你还给我搞阳奉阴违那一套,我可是会重罚的!”
“我的重罚,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口头的威胁,监狱的牢头和狱卒是什么下场,你也知道了。”
“你看着办。”
此话一出,王志仁还真吓得脸色变了一变。
这个人,不好惹!
他已经有了这个认识,但要他一时之间,把自己过去的罪状全都交代出来,他也没有那么傻。
于是片刻之后,他咳嗽一声道:“别说,这女人我看久了还真有点眼熟,对了,你是不是老范家的?”
那女囚顿了顿道:“是。”
“哦,那我想起来了,大人,她是因为她父亲犯了事被牵连,全家都被流放了,有两个女眷因为表现不错,一个她,一个老范的妹妹,被关入了大牢。”
“她妹妹入狱后不久就撞墙死了,还剩下一个她。”
王志仁说的一脸的无所谓,那女囚听着,却是脸色瞬间苍白不已,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
楚辞好奇:“她父亲犯了什么事?”
“额,她父亲写的文章里有隐含的辱骂当今圣上的文字,被处斩,他的家人也以包庇罪被抓了起来。”
果然啊。
在这个年代,女子一般很难入狱的。
因为女子大体上是不能随便出门的,就算可以出门,以她们弱小的力量也做不了什么邪恶的事情。
无非就是给家里男人戴绿帽子,欺负妾室之类的小打小闹,所以一般都是家法处置了,没有说去闹上公堂的。
再严重点,若是参与过什么盗匪之类的事情,也一般都是杖刑完事。
但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当众杖刑,基本等于社死,后半辈子完蛋了。
因为杖刑是要脱了裤子打屁股的。
真正能进入大牢的,一般都是大家族的女眷,被家里的男人连累,被投入大牢。
其实,被投入大牢都还算好的,更惨的是被流放的。
千里迢迢,这一路上,什么事都会发生,根本都不敢去细想……
这些个女子估计都是跟着女人差不多,被家族连累,因为各种各样的罪行牵连入狱。
楚辞看向那女子道:“王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那女子静默片刻后,终于点头:“是,范家祖祖辈辈,都是才高八斗,所作的字画,皆受很多人赏识,就连拿到京城去都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但是就在八年前,有人为了升官发财,恶意污蔑我们对圣上指桑骂槐,将我们一家,杀的杀,关的关,就连五岁的孩童都不放过。”
说到此处,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可是我丈夫分明非常崇敬陛下,曾写过二十七首诗歌颂陛下!求大人,明鉴……”
她一边说着,一边深深跪趴在了地上。
这是五体投地的大礼,能行出这大礼的,一般都是教养比较好,出身比较高贵的。
却,落得如此下场,让人唏嘘。
王志仁听到这女子如此说,当即怒道:“怎么就冤枉你了?那首诗不是老范写的?既是他写的,他就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