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赵氏低眉顺眼,“儿媳明白。”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各回各屋去守岁,我这就不留你们了。”
凌老太君年岁大,精神短,本来就是把儿孙辈聚集在一起吃个团圆饭,眼看着他们坐下来没一会儿就吵嚷起来,便没了亲近的心思了。
众人纷纷起身告辞,凌二夫人落在后面,她还想跟凌老太君再说会子话。
凌赵氏觑见不以为然,脚步一转,刚要往自家院子走,就听到平阳公夫人唤她。
“三弟妹,这回多亏了你照顾阿曜和昭昭,时候还早,可要去我院子里坐会儿?”
“不用,相公还等着我回去呢!我就不打扰你们母子几个团聚了。”顿了顿,凌赵氏像是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问道,“后日你们是要去谢家吗?”
按照公序良俗,初二需得回娘家拜年。
平阳公夫人不知她为何突然这般问,颔首道,“自然。三弟妹今年也不回去吗?可要随我去谢家游玩?”
赵家是世家豪族,族地并非京都,故而凌赵氏算是远嫁,过年都是往娘家捎礼,然后待得开春选个好日子再回娘家。
凌赵氏闻言,眼神闪了闪,“不必。”
“也是,我与二弟妹都得回娘家,那若是家中有客,就需得三弟妹多担待了。”
说完,平阳公夫人温婉一笑,就拉着一对儿女往回走。
凌赵氏望着凌降曜修长的身影,不禁弯了弯嘴角。
虽然以此回院为借口拒绝了平阳公夫人,凌赵氏却并不着急,缓缓踱步,脚下的雪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等到她迎着风雪回院时,院内的火光很是黯淡,她眯着眼,猛地推开厢房大门,就见到里面一对野鸳鸯惊慌失措地分开。
梳着双环髻的丫鬟着急忙慌地把衣裳往身上裹,跌跌撞撞地跪下,“夫,夫人……奴,奴……”
反倒是床上另一位主角慢条斯理地扯过衣服披上,懒懒道,“夫人今日回来得很早。怎么,不在老太君屋里多呆呆,除却过年的好时候能光明正大赖着多说两句话,平日里可没这般好的机会。”
“还是说,夫人也想与我重温鸳梦?”
凌赵氏眼底藏着厌恶,别过脸:“再不济,你也不该在我屋里乱来。”
“这不是晚膳多吃了几盏酒嘛!”凌崖迟不以为意,他翻身而起,“好好好,不弄脏你的地方,我去客房。”
“等等。”凌赵氏斜睨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你先下去。”
丫鬟不敢耽搁,磕头应着,飞快低头蹿了出去。
其他院里的人不知道,但她们几个贴身的丫鬟却很清楚,自家夫人残忍了得的雷霆手段。
“夫人是有什么体己话要与我讲?”凌崖迟见此也不着急走,而是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水,慢慢品了起来。
摇曳的烛火照亮了他精致的眉眼,他有着一双极为好看的桃花眼,偏生有着一撇薄情唇,这样搭配竟显得他薄情又多情。
哪怕是年过三十五,他依旧俊逸非凡。
凌赵氏望着他的眉眼有片刻的恍神,蓦地听到响亮砸碎碗盏的声音,就对上凌崖迟盛满怒意的眸子。
“赵姝妍,你莫要太过分!”凌崖迟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他抬手抓过她,狠狠往门口拽,“你若是真要看,且去正院看个够,何必在这来膈应我。”
赵姝妍回神,她眼底掠过尴尬,拼命想抽回手,偏生他力道很大,她挣脱不开,只能痛呼出声。
“凌崖迟,你弄疼我了!”
凌崖迟一惊,手一松,赵姝妍抽回手,急忙往后退。
她呼了口气,低声道,“对不起,凌崖迟。”
两人初初成亲时其实也过了段时间的琴瑟和鸣的恩爱日子,哪怕她抗拒,他都只当她害羞脸皮薄,总是一力的讨好她。
但后来,有次床笫之间,她望着这张脸,情不自禁地叫出了那个禁忌的名字。
自此后,两人间再也不复从前。
凌崖迟眼神复杂地望着她,半晌,他抿唇道,“手给我看看,有没有伤到?”
赵姝妍把手背在身后,手腕处火辣辣的疼,她面上却很冷静,“不用,不碍事的。”
顿了顿,她做足了心理准备,慢慢抬头看向他,“开年后,你与我去趟柳城吧!”
“作甚?”凌崖迟微讶,旋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却又屏住。
“娘让你去柳城寻大夫把把脉。你不用真去,出了京都,寻个地方散散心,再折返回来就好,就当做个样子。”赵姝妍垂着眼脸,长长的眼睫落下暗沉的影子。
“然后,你就断了后院的避子汤吧!”
凌崖迟反应过来,桃花眼里瞬间聚集狂风骤雨,他震惊之余,不禁怒喝出声,“赵姝妍,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东西了?”
“阿迟,莫要赌气了。信诺是好事。但娘说得对,你今年三十有五,合该有个子嗣了。”赵姝妍的语气很平静,“你放心,无论是谁所出,我都会记在我膝下,叫他平安长大。”
凌崖迟望着她毫无波动的面容,冷笑一声:“呵,赵姝妍,那我还真该好好感谢一番你的宽容大度了。”
说完,他愤愤然地摔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