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蘅看向他所指的那处,一时觉得那院中亮起的灯火都有温暖之意。
她见父心切,不由问赵昱:“咱们什么时候过去?”
“先潜过去看看。”
赵昱牵着她,沿着花园中不起眼的小径往前走。
“咱们这样会不会太容易被发现了?”李蘅有些紧张地左右张望。
赵昱道:“不必忧心。冯府只对岳父所在的院子严加看管。”
李蘅闻言眨了眨眼睛,这般便更能证明,父亲是被冯殿香强留下来的。
赵昱在离那座院子数丈远的距离时,停住了步伐,带着李蘅隐身在几株桂花树当中。
李蘅看着树叶枝丫中透过来的灯火之光,心中愈发急切地想见父亲。
却知道,这个时候急不得。
她不曾开口催促赵昱。赵昱会安排妥当的。
果然,没多大会儿便有一道身影飘忽而至。
“主子,夫人。”
那人上前,恭恭敬敬行礼。
“如何?”
赵昱询问。
那人道:“由此往前,有六个暗卫,并且还有两队一十人的侍卫交替巡逻,看着前面那座院子。”
他说罢,低头不语,等赵昱示下。
李蘅听得心惊。
能做暗卫的,身手都比一般侍卫要好不少。但是,暗卫并不好养,纵使是有数目也不多。冯殿香一下在这院子周围安排了六个暗卫,可见对院中之人重视的程度。
除了这六个暗卫,另外还派两队侍卫巡逻,又可见看守之严密。
当然,赵昱手底下的人身手都是数一数一,十个人,再加上子舒和赵昱,对付冯殿香安排的这些人,自然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不能忘了这里是东岳,是冯府。冯殿香可以再调用人马,到时候莫要说是救父亲,便是他们只怕都得折在这里。
她忧虑地看赵昱:“不行咱们先回去吧,从
长计议。”
找到了人,总能想到办法救父亲回去的。
她打小就是个识趣的,从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从前姚氏要教训她,她保证和告饶的话跟不要钱一样往外倒。
这个时候和冯殿香硬碰硬,很明显不是明智之举。
赵昱默然了片刻道:“不必。”
他转而吩咐:“子舒,你和他一起去,十个人留在院子这边,将那些暗卫和侍卫都吸引过去。余下一个人,去将冯殿香的书房放一计火,若是不能脱身,便多放几处。记得不要恋战,且战且退。我和夫人进屋子之后,你们便找机会撤。”
“是。”子舒应下,又正色道:“主子,夫人,你们一定要小心。”
“你们也是。”赵昱颔首:“去吧。”
子舒领命,和那人一道转身,不过眨眼的工夫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李蘅见了赵昱这番安排,心中对他佩服不已。
赵昱果真厉害,难怪在边关打仗几年,从无败绩。这样兵分两路,打冯殿香一个措手不及。然后立刻撤离,每个人都能保全性命,的确是他们眼下以少胜多最好的办法。
赵昱见她不语,以为她着急了,安慰地抚了抚她脑袋:“等会儿咱们就进院子去见岳父。”
“好。”李蘅心中激动,点头答应。
前头,院落那处很快便有了动静。
呼喝声和兵器交鸣之声传了过来,显然,是赵昱的那些人和冯殿香的人动起手来了。
李蘅起先听到那动静是在院落处的,后来逐渐偏西。她知道,这是赵昱的人在将冯殿香留着看她父亲的人往院落西边引去了。
她不禁攥起拳头,心中激动极了,恨不得这就冲进去见父亲一面。
但赵昱没有开口,那就还不是时候。
她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
正南方处,忽然骚乱起来,隐约之间听到有人大喊。
“不好了……”
“走水了……”
“快救火……”
李蘅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便见那处已然见了火光,这自然是赵昱的人做的。
“走。”
赵昱当机立断,牵着李蘅疾步朝梁国公所在的院子走了过去。
他并未走正门,而是牵着李蘅,径直走到那院子的墙外。
这院子墙并不高,他俯身正要抱起李蘅,斜刺里一阵劲风袭来。
赵昱反应机紧,下意识将李蘅从怀中推了出去,自己也往后仰倒,躲过了对方刺来的冷剑——子舒他们已经引走了那些人,冯殿香居然还在这里留了后手。
“跑,从院门进去。”
赵昱“唰”抽出长剑,与偷袭之人战在一处,口中急促地嘱咐李蘅。
李蘅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借着院内的灯光,瞧瞧眼前的情形,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这个时候,她不能害怕,她绝不会成为赵昱的累赘!
她扶着墙起身,看准方向飞快地朝院门处跑了过去。
赵昱见她走了,不仅没有放心,反而更加担心,手中长剑挥出一道残影,完全不顾自己,不要命似的进攻对方。
虽然他和李蘅都确定,梁国公就在那个院子里。但是,这都是他们的猜测,并没有人亲眼见过。
那院子里到底关的是谁,还得亲眼看过了才能确定。
而且这一路上或许还有别的人在守着,李蘅手无缚鸡之力,不能自保。
他愈想愈心焦,一咬牙,出招之间故意露出一个破绽。
对方不知是计,一剑朝他肩头刺来。
赵昱肩上吃痛,他一声不吭,半步不退,挥出去的长剑猛地回收,“噗”一声没入了对方的腹部。
对方伤到他正在欣喜之间,不料他变招竟这样的快,一个不小心便丢了性命。
尸体“噗通”一声,沉重地倒下。
赵昱“锵”的一声,将剑插回鞘,疾步朝李蘅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李蘅已然顺利跑到院门口。
“蘅儿。”
忽然听到赵昱在后面唤她。
李蘅不想他竟然来的这样快,惊喜地回头:“赵昱!”
她也正提心吊胆的担心赵昱,不知道那地方是只有那一个人,还是暗中还有人?不想赵昱居然这么快就解决了那个人。
赵昱步履飞快地朝她走来。
“你受伤了!”
离得近了,李蘅瞧见了他肩头流出的鲜血,将那一片衣裳都染红了,她不由惊呼,上前扶他。
她抬手就去拉赵昱的衣裳,想看他的伤口。
“先进去。”
赵昱揽住她,带着她快步进了院子。
院子里灯火通明,却没有一个人影,四周静悄悄的,仿佛外面的厮杀和大火都和这里没有丝毫关系。
正屋的门大开着,里面也是烛火映得透亮。
赵昱没有迟疑,径直带着李蘅跨进了门槛。
与其说,这屋子是正屋,倒不如说这是一间书房。
屋子三面墙壁处都放着书架,中间围着一张长长的金丝楠木书案,书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端溪砚,紫毫笔,摆放得整整齐齐,俱是好东西。
书案前,一个看面相并不过中年,却已经发丝斑白,留着一把胡须,身上只穿着没有花纹的素青薄袄,正提着笔在纸张上疾书。
李蘅和赵昱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到他,他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眼前这两个不速之客。
李蘅看着那中年男子,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眼圈却红了。眼前的人眉眼俊朗,平静温和,并没有她所想的气宇轩昂。
但她还是一眼认出来了,他就是梁国公李忂,是她的父亲——弟弟李传甲几乎和父亲生得一模一样。
“爹!”
她张了好几次口,终于喊了出来,泪水抑制不住涌出眼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就是克制不住
,心中实在激动。
十数年都以为不在人世的父亲,活生生地坐在她面前,她的心绪难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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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昱也注视着梁国公,拱手朝他行了一礼:“岳父。”
梁国公李忂还是未曾看眼前的一人,只瞥了一眼手边的书册,手底下又继续奋笔疾书,口中道:“回去,和你们家大将军说,我都已经在这里这么多年了,早没有了其他的心思。让她不必再试探我。”
他面色沉静,没有喜怒,也没有丝毫的惊讶,仿佛见惯了这样的情形。
“爹,您看看我,我是您的女儿啊!”李蘅簌簌落下泪来,哽咽着道:“这么多年,您受苦了。”
赵昱漆黑的眸中闪过几分不忍。
李忂闻言,手中的笔顿住了,抬眼看向李蘅:“你这丫头,倒是与之前那些人不同。之前你们大将军派来的人,对我从无半分关心之言,怎么会像我的儿女,而今……”
他话说到此处,忽然顿住,他看清了李蘅的长相,握着笔的手颤抖起来,以至于笔尖上的墨滴在了纸张上,他都没有察觉。
他的孩子,他不会认不出来。这孩子和她娘有五六分相似,神态言语间几乎一模一样。
他撑着身子似乎想起身,但他并未站起来。
“爹!”
李蘅知道他认出自己了,忍不住泪流满面,往前走了一步,又唤了他一声。
李忂回过神来,看向她身旁的赵昱,神色一凛。他身上的气势陡然变了,仿佛方才的温和只是他的伪装,这会儿的凌厉气势才是他的本质:“你带婳婳去后面,这个书架左侧方墙上有一个暗门。开关在最,我不叫你们也不要出来。”
他不知李蘅其实是在兴国公府长大,还以为李蘅是小时候在他跟前的林婳,所以叫她小名“婳婳”。
婳这个名字是他取的,女儿家就该娇美,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是。”
赵昱应了,牵着李蘅往书架后走去。
李蘅才见父亲,心中十分不舍,频频回头。但也知道父亲是在保护她,所以并未抗拒,眼泪流得更快了。
父亲果然如她所想,是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若真是温和的人,又怎会有“战神”之称?
可她分明看到父亲身下所坐的并不是寻常的座椅,而是一张带着轮子的椅子。
父亲的腿是伤了根本吗?不能站起身了?难怪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消息!
赵昱无论何时何境,都能保持冷静。他按照李忂所说,果然打开了暗门,拉着李蘅躲了进去。
这暗门入口处看着不大,里面的容身之处居然不小,好像这一面墙里面都被挖通了。
叫赵昱意外的是,这墙上竟然还留了窥视孔。暗门里一片漆,以至于他进来便瞧见了那个窥视孔。他凑过去看,这窥视孔能透过书架上放书的空隙,大约看到正屋里的情形。
李蘅也逐渐冷静下来,黑暗中她手顺着赵昱的手臂摸索着,想示意赵昱取出伤药来,她好替他上药。
赵昱流了好多血,她得替赵昱止血。
“砰!”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响。
贴在窥视孔处的赵昱浑身一震。
李蘅手下一顿,正想问他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赵昱掩住了她的唇,示意她别出声,他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李蘅只好忍住了,摸索着替赵昱上药。
“修远。”
冯殿香踏进屋子,目光环顾四周,口中一如往常地招呼李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