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嬴成蟜没有主动对嬴政言及长生,便足以说明嬴成蟜确实没有长生之术。
但现在,嬴成蟜的这番话语却让嬴政已如死灰的心复燃起了熊熊火焰。
嬴成蟜没有理会嬴政似是要喷火的双眼,继续说道:“死因,饮鸩自尽。”????“文信侯寿数将近之际,弟方才凯旋,弟之所以带伤疾驰千里,便是为破文信侯死局!”
“万幸我大秦福运深厚,予弟此良机,助文信侯破寿数之困。”
“自彼时起,文信侯之寿便只在于人事,而不在于天地。”
眼见嬴政的双眼越发明亮,嬴成蟜补充道:“弟只是助文信侯破天定死局,却无能助文信侯长生久视。”
“若是文信侯依旧如现在一般呕心沥血、夜以继日,想来文信侯很难再撑多久。”
“但若是文信侯能好生休息、保养身心,又不曾被大兄逼死,其寿自当绵延。”
“且即便文信侯好生保养,其寿数亦不可能超过一百三十岁,此数乃是人寿之极也!”
事已至此,与其继续遮掩以至于兄弟之间的关系出现裂痕,倒不如循着嬴政的迷信思想再添把火,甚至是让此次突发事件为嬴成蟜所用!
而听着嬴成蟜耐心的解释,嬴政的目光也从绝望转变为惊喜进而转变为若有所思。
沉默数息后,嬴政缓声发问:“乃兄的死因,是操劳过度?”
嬴成蟜轻轻颔首:“既然大兄已经猜到了,弟亦不当隐瞒。”
“大兄的死因确实是操劳过度,但却不只是操劳过度,更还有气疾,以及吞食那些招摇撞骗之辈上献的所谓金丹导致巨量毒素积于大兄之身,以至于大兄五脏皆毁、六腑皆疲,内虚而崩!”
嬴成蟜的话语如惊雷般在嬴政的脑海中炸响。
嬴政终于明白了嬴成蟜为何对他召方术士、炼金丹之事那般抗拒,甚至是不惜于麒麟殿上手刃方术士、不吝暴露其大巫之身亦要阻止他吞食金丹。
嬴政也终于明白了嬴成蟜为何像个老妈子一样喋喋不休的叮嘱嬴政多休息多睡觉,不吝个人仇恨召回吕不韦帮嬴政分担政务。
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嬴政目光无比复杂的看着嬴成蟜道:“所以说,王弟早在数年前便已在助乃兄破寿数之劫,为乃兄解死局之困!”
“不!”
“不只是数年前!”
嬴政突然回想起了童年时的一幕幕过往。
彼时的嬴成蟜总会变着花样骗他吃各种蔬菜水果,韩夫人宫中每每烹了虾,嬴成蟜定要送一份予嬴政。
嬴成蟜方才言说嬴政的死因还有气疾,但嬴政如今并无气疾之患,唯幼时偶有呼吸不畅。
直至今日嬴政才终于明白,嬴成蟜曾经的那些玩闹之举或许都不只是玩闹!
嬴政看向嬴成蟜的目光愈发震惊,也愈发亲近:“早在乃兄回返咸阳之际,弟便已在助乃兄破寿数之困!”
“枉乃兄还在遍寻仙人以求长生,却不曾想王弟早在乃兄年幼之时便已在助乃兄长生。”
“王弟,竟于乃兄恩重如此!”
嬴成蟜露出了释然又温和的笑容:“你我兄弟何来的恩字?”
“弟既然有此能力,焉能不助大兄!”
嬴政不解追问:“既然王弟早知乃兄寿数之困,为何不早早坦言相告?!”
若是嬴成蟜早早坦言,嬴政也不至于满天下寻仙人了!
嬴成蟜一脸坦然的说:“寿数虽是天定,亦是人事。”
“文信侯之寿当终于秦王政十年,时至今日文信侯却仍为我大秦相邦。”
“昌平君之寿当终于秦王政二十四年,昌平君坟头松柏今却已亭亭如盖。”
“大兄之寿当终于秦王政三十七年,但若荆轲刺驾之际大兄不闪不避,却亦当亡于荆轲剑下。”
“若是大兄因早知天定之寿数而忽略人事,则弟余生必将皆沦于悔恨无法自拔!”
早早知道自己在原历史上能活多久有利有弊,但在嬴成蟜看来,却是弊大于利。
因为那只是原本的历史,而不是真切的现在,更不是所谓天命!
早早知道自己在原历史上能活多久除了可以帮自己避开大劫之外,只会给人带来越来越重的压力和忐忑,最终因巨大的压力而导致早死!
嬴政闻言,心头一震,慨然道:“若不知天命,则定竭力以尽人事。”
“但若早知天命,却可能因此而心生惫懒,亦或是心生焦虑以损寿数。”
“正如仲父所言:功名大立,天也。为是故,因不慎其人,不可!”
“王弟为助乃兄长生,思之深矣!”
吕不韦早就教导过嬴政,成就大业乃是天定之数,但仅靠天命却不重视人事却也不能竟功。
这一思想与嬴成蟜的天命、人事思想正巧契合,所以嬴政毫无阻滞的便已全盘理解了嬴成蟜所言。
嬴成蟜无奈的说:“弟希望大兄所尽人事,乃是吃好喝好睡饱,莫要过于操劳、煎熬寿数,而非是望大兄遍寻仙神,最后寻来一群招摇撞骗之士毒杀大兄矣!”
嬴政一震长袖,歉然拱手道:“此实乃乃兄之失也!”
“乃兄定当遵王弟所言,每日必当饱睡三个时辰!”
嬴成蟜心头一喜,当即追问:“不骗弟?”
嬴政温和又感动的看着嬴成蟜道:“王弟为破乃兄寿数之困,不知耗去了多少心血代价,乃兄却仅需每日多睡一个时辰而已,这般代价着实不足道哉。”
“乃兄焉能辜负了王弟的付出与好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