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成蟜的脸色有些发白。
本君言语间的漏洞竟有如此之多!
本君可是以辩才出道、闻名天下的说客啊!
怎么连话都说不好了呢!
嬴成蟜不死心的还想开脱。
可嬴成蟜却绝望的发现他没办法找出一个能让嬴政信服的理由去解释嬴政抛出的问题。
也没办法以更有力的事实去扭转嬴政心中已经既定的印象。
嬴成蟜更没办法在瞒过嬴政双眼的前提下欺骗嬴政。
因为嬴成蟜很清楚,嬴政所言就是事实!!!
那本君究竟该怎么办?
在嬴政已经猜到的情况下,本君还要继续遮掩吗?
沉默了十数息后,嬴成蟜终于吐出一口浊气,目光复杂的抬头看向嬴政道:“弟着实未曾想到,大兄之智竟会如此惊人!”
“既然大兄已经有所洞悉,弟也实不该再有所隐瞒。”
嬴政眸光微不可查的一缩,眼底浮现出深深震惊,但无论面色还是眼神却都还是那般寂寥。
嬴成蟜又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大兄之寿,终于秦王政三十七年!”
嬴政心脏猛然一颤,瞳孔更是地震,拢在袖中的双手都在微微发颤。
在嬴政言说他猜对了时,嬴政的内心并不如嬴政的表面那样笃定。
恰恰相反,彼时嬴政心里至多只有一成把握,他纯纯就是在诈嬴成蟜!
即便嬴政又对嬴成蟜进行了多轮试探,嬴政心里的把握也不过只是涨到了三成而已。
不是嬴政对他的眼光有所怀疑,而是能够预知他人寿数这件事本身就着实离谱。
若非嬴政早已深信嬴成蟜乃是大巫,更笃信嬴成蟜深得厚土恩宠,嬴政心里连这三成把握都不会有。
嬴政早就已经做好了被嬴成蟜吵一顿的心理准备。
但嬴政真的没想过嬴成蟜竟然会如此直接的将他的寿数甩在嬴政脸上。
嬴政更没有做好直面自己寿数的心理准备!
“秦王政,三十七年?!”嬴政眼前一黑,身体轻轻颤抖,涩声喃喃道:“比之乃兄原本以为的秦王政四十年,更早三年?”
“乃兄至今尚未竟大业,甚至连天下都未曾统一,此生竟已过半!”
“乃兄寿数竟已仅剩二十载春秋!”
“区区二十载!!!”
世界上最残酷的事,莫过于告诉一名雄心壮志、气吞山河且也真的有机会执掌天下山河的人,您的寿命已不足,且无法充值,请您早早准备墓地埋葬梦想。
嬴政渴望留给后世人一个统一、稳固、安宁的天下,但在嬴政连第一步的前置步骤都还没实现的现在,他的人生却已经过半!
心如刀绞!痛彻心扉!肝肠寸断!
嬴政的手缓缓捂住心口,如泣血的杜鹃般嘶声悲呼:“悠悠苍天,何薄于寡人!”
“寡人愿举此身此魂,只求向天再借五百年!”
只要再给寡人五百年时间,寡人定会穷尽所能,为后世人打下一个大大的、稳固的、安宁的天下!
若是天地不允,五十年亦可!
只要再给寡人五十年的时间,寡人亦会呕心沥血,为后世人铸造一个大一统的、再无内斗之患的天下!
然!悠悠苍天,为何要对寡人如此残忍!
嬴成蟜的眼中也不由得流露出几分心疼、不忍和遗憾。
如果嬴政真的能再活五十年,且不说天下会变成何等模样,至少嬴成蟜是不需要担心养老问题了,他能撒一辈子欢!
只可惜,现实永远都是残酷的。
嬴成蟜突然开口:“文信侯不韦,终于秦王政十年。”
嬴政心头愈痛!
寡人难得长寿,便是仲父亦难……诶?
嬴政豁然看向嬴成蟜,眼含激动、忐忑的试探着说:“王弟方才口误。”
嬴成蟜没好气的说:“莫要再试探了。”
“你我乃是兄弟,凡是弟可坦言之事,弟怎会不坦言之?”
“弟方才亦非口误。”
“文信侯之寿,终于秦王政十年!”
嬴政坐直身子,双眼灼灼的看着嬴成蟜,肃声道:“然今已是秦王政十六年,文信侯的身体依旧硬朗!”
“莫非是王弟改文信侯之寿乎?”
“王弟,果真有助人长生之术?!”
嬴政从来没妄想过能从嬴成蟜处求得长生。
因为嬴政很清楚嬴成蟜有多抗拒王位,嬴成蟜如果真的有让人长生之术,绝对会用在嬴政身上——当然,嬴政得在韩夫人后面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