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尘离得并不远。
听到全程对话的鄢尘赶忙跑了过来,连连拱手:“鄢县绝非如此,绝非如此啊!”
鄢括一巴掌甩在鄢尘的脸上,怒声喝问:“就是你这贼子在污蔑我鄢县?!”
“你这贼子姓甚名谁,是谁人派你来此的!”
虽然鄢尘是鄢括的族弟,但鄢括这一巴掌却打的毫不留情。
巴掌刚刚挪走,鄢尘的脸颊就明显红了一大片。
鄢尘没有在意脸颊的疼痛,只是连声高呼:“误会!都是误会啊!”
“我鄢县实乃人杰地灵之所在,对于贼匪更是手腕凌厉!”
“庶民方才对上官所言,不过是因为最近鄢县来了一伙儿流寇,故而可能有些乱子。”
“然,我等鄢县子民都在自发剿匪除贼,鄢县县兵们也都在每日巡逻,想来无须多久就能还鄢县一个太平!”
吴青略显讶异的发问:“果真?”
“这么巧的吗?”
鄢括做出一脸的恍然之色,拍了拍额头道:“确实如此!”
“近来有一股贼匪流窜至此,本官也在率除贼曹清缴,未曾想黔首们竟也已在自发剿匪。”
“只是此事实乃小事,故而不曾告知诸位上官。”
吴青皱眉道:“此等事对于县中官吏而言是小事,但对于农研衙署而言却是大事。”
“农研衙署的同僚们多居于田间,并无城墙遮蔽。”
“境内安全尤为重要!”
“那般宝贵的人才,不能亲涉险地啊!”
鄢括心中一狠,伸出三根手指道:“三天!”
“至多三日,鄢县必定安稳无乱!”
鄢县附近的所有盗匪贼寇要么与鄢氏有关,要么与熊留、屈虬有关。
只要三人齐心协力,完全能让鄢县保持一段时间的太平!
吴青却依旧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要不,本官还是再看看吧。”
“南郡疆域甚广,也不差鄢县一地。”
“为了研判农田而过于劳烦鄢县官吏,本官心中不忍也。”
你不差?
我们差啊!
鄢括从怀中取出两枚金豆子,隐蔽的塞进吴青手中,低声道:“误会,确实都是误会。”
“鄢县乃是南郡大县,本官敢说,鄢县绝对是南郡最为安全的地界。”
“吴研判无须多虑,至少也看看再说啊!”
感受着手里的金豆子,吴青一慌:“这这这,不可不可!此乃违律之举!”
“鄢狱掾快快收回去!”
看着吴青那掩饰不住的慌乱,鄢括心中一喜。
这人没被送过、至少是没怎么被送过礼!
他关注的重点竟然是合不合法,而不是够不够多!
果然,分科举士就是不靠谱,竟然把如此重要的官职委任给了如此经验浅薄的雏!
这种没什么经验的新官,可是最好对付了!
鄢括好像比吴青更讶异的反问:“吴研判您这是做甚?”
“下官虽然略有臂助,却着实当不得如此厚赏。”
“您何必把您的钱财送给下官?”
吴青愣住了:“这是本官的钱?”
鄢括诚恳的说:“这自然是上官的钱!”
吴青这次呆愣不是装的,他是真的有些傻眼。
睁着眼睛说瞎话、光明正大的行贿赂之事,竟没有半点脸红害臊吗?
初入官场的吴青表示完全无法理解!
吴青早就知道百姓无耻,却没想到这些人能无耻到如此地步!
不过既然这些人为了求死甚至愿意主动送出钱财,那本官又何必阻拦他们?
缓缓将金豆子攥在手中,吴青脸上多出了一抹笑容:“那要不,看看?”
鄢括断声道:“看看!必须看看!”
“吴研判您看,这田亩多好啊!”
“虽是比邻山地,但却临近河流,不缺水源灌溉。”
“只是因耕种的时间久了有些缺肥。”
“只要好生粪之,必定大丰收啊!”
鄢括这话倒不是假话。
能被熊氏、鄢氏等多方势力争夺的田亩,绝对是整个鄢县最好的一片田亩。
吴青却是没有理会鄢括的自卖自夸,只是又捻起一抹土,认真的说:“此土观之应为黄壤,整体应该是呈酸性。”
“打一桶土上来!”
两名属官当即上前,扛起一根洛阳铲便向土层钻凿而下。
待洛阳铲带着一段段深层土壤浮出地面,吴青蹲在地上,看着被取样的土壤略略颔首:“层次划分颇为明显。”
“还有艳黄色、较粘重、呈块状的内层,这应该就是黄壤。”
“再继续打深一些,盛装标签过后送回咸阳!”
看着吴青等人的动作,尤其是看着那从未见过的洛阳铲,鄢括的目光有些迷茫。
种地不就这样那样一下,再那样这样一下就好了吗?
怎么会这么麻烦!
但麻烦之余,吴青等人的动作和语言却处处都透漏着两个字:专业!
鄢括看不懂,但鄢括大为震撼!
看着洛阳铲不断将深层土壤吐入木盒之内,再由吴青的属官为木盒标签记号,鄢括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吴研判,这黄壤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