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余万秦齐联军喜气洋洋的往回走,讨论着此战所得军功,分享着胜利的喜悦。
但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的将军竟在如两个意欲坑害前线将士的大奸臣一般,焦头烂额的给此战挑错,而后争抢着抗在自己肩头。
直到中军重回莒都南五里,嬴成蟜和王翦才终于厘清此战能揪出来的所有错处,并完成了肮脏的罪责划分!
在外围等了许久的田轸终于得以再次靠近嬴成蟜。
而后好似根本不知道嬴成蟜和王翦私聊了半晌一般,拱手而呼:“左相,莒都都大夫已率莒都官吏出城迎接!”
嬴成蟜赶忙道:“王上将军、田副将,速速点齐家兵,切莫让匡都大夫久候!”
点上家兵,嬴成蟜立刻领着一众将领策马上前,很快就看到一支残兵正在城门外打扫战场。
而在这支残兵前方,十余名浑身浴血披创的将领站在城门外,垂首恭候。
待学有所成,漆雕氏之儒基本不会选择出仕为官,而是会行走于天下间,惩恶扬善、惩奸除恶、为民除害!
在历经发展、融合之后,形成了一个直至两千余年后还被人津津乐道的群体。
其提出的‘大一统’、‘大复仇’、‘尊王攘夷’等思想不止影响了整个汉朝,更是影响了华夏近两千年!
公羊拔自然也不知道。
漆雕开也被诸多游侠尊奉为儒侠之祖!
这群人放到社会上,必然会屡屡出现侠以武乱禁之事。
就显得这番话格外诚恳真挚、感人肺腑!
感受到嬴成蟜的信任、看重,和对莒都牺牲将士们的尊重,匡勇感动不已:“万幸!”
没有人能想到,就是这么个连卷正经典籍都没有的小型学派,竟能培养出董仲舒等诸多大贤。
若是寻常人说这话,匡勇听一耳朵也就过去了,不会往心里去。
嬴成蟜心中大儒的形象碎了一地,面上却肃然发问:“莫非是漆雕子(漆雕开)之后乎?”
“急于求战,对我军并无好处。”
嬴成蟜摇了摇头:“现下楚军必定戒备森严,且楚军将士报仇之心极盛。”
但在嬴成蟜看来,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卜禾感激的拱手再礼:“左相恩义,下官必铭记于心!”
又来?
匡勇见状心里也升腾起一抹感激。
“本将已修军报上呈齐王,匡都大夫乃是此战首功!”
“若能与漆雕子同袍而战,则本将幸甚至哉!”
“卜子(子夏)九世孙,卜氏族长嫡长子,莒都中夫卜禾,拜见左相!”
“下官之思与秦国多有不同,若能助秦王旁征博引后有所得,助秦人得以安乐,实乃下官之幸也!”
别过头去掩住泪水,匡勇顺势介绍:“然,下官之所以能守住莒都,却实非只是下官一人之功。”
只是因为匡勇主动引荐了公羊拔,嬴成蟜竟给予了公羊拔如此尊崇!
这是嬴成蟜对公羊拔的尊崇吗?
这分明是嬴成蟜在给他匡勇脸面啊!
与公羊拔又聊了几句后,嬴成蟜看向另一名壮士笑问:“若本将所料不错,还有诸位大儒当面。”
于当今天下,子夏之儒更是弟子最广、影响最深的儒家学派!
“此战卜禾子悍战不退,更令得本将敬之佩之!”
公羊拔何曾被如嬴成蟜这般身份的人如此礼遇过?
更重要的是,嬴成蟜不是假客套,而是真知道公羊学派的思想!
“就如中夫卜禾,为守莒都南城门战死了数百族人,身中两箭。”
儒侠!
嬴成蟜明白漆雕礼的心思,却没有点破,只是顺势将目光落向卜禾:“卜中夫伤势竟如此之重!”
匡勇这才回过神来,温声介绍道:“这位乃是大儒漆雕礼。”
“既然左相也是抱着如此心意入齐,那漆雕某自当为左相而战。”
“这位乃是大儒公羊拔,为此战,身披三创,族人战死百余,弟子战死三百余,挡住了楚军对宫门的六次冲击,臂助都尉苏角驱逐了西城兵马。”
“漆雕某必不会仕于秦,但若能与长安君为友、与长安君同袍,漆雕某大喜也!”
“便是我王,亦对卜禾子心驰久矣!”
漆雕礼没有当官的心思,更无心阿谀权贵。
你说这人是大儒?
这分明就是一员猛将好不好!
所以漆雕礼顺势就将嬴成蟜的注意力移去了需要和嬴成蟜拉关系的人身上。
眼见匡勇又将手引向一名身高近两米、臂上能跑马、腰粗若木桶、眼大如铜铃的壮士,言说此人乃是大儒,嬴成蟜人都麻了。
“于楚军攻打莒都宫门时,再次率众而上,纵是已无力起身也不愿退后,当可谓勇也!”
虽然卜禾对与秦国扯上关系比较抗拒。
但这番话可是嬴成蟜所说,且嬴成蟜更是把此战首功按在了匡勇头上。
公羊拔激动的眼若铜铃,轰然拱手:“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速传军法掾曹山,为卜中夫诊治伤势!”
嬴成蟜胯下战马再次提速,待奔至匡勇身前十丈时方才略略减速,而后嬴成蟜一跃而下,顺着惯性跑向匡勇,双手紧紧握住了匡勇的手:“匡都大夫,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