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子掣步侧移时,众人目光扫过高台,却见原本宠渡所在的位置空空如也,惊疑未定间好一阵疾风刮面,斜刺里忽有两团光闪耀眼。定睛看时,正见:
宠渡在左。
连续在右。
二人各出一拳,目光灼灼,腮帮微鼓,一副蓄满力的架势。
落云子卡在当中,半蹲展臂,左手五指屈如鹰爪隔空抵住连续拳头,右爪则抵住宠渡,将自身元气裹缚两头传来的拳力,仅弹指工夫便在拳爪之间隆起一个灯笼般的炫目光团,——左白右红。
顿见光色辉映元气流转,迅猛劲浪下须发飘飞衣袍猎猎。
“我肏。啥局面?!”
“这魔头是真敢啊,说动手就动手。”
“那可是连师兄,何况你我?”
“亏得先前管住了嘴。”
“以后还是脑子清醒些好,谨防受人挑唆;不然咋死的都不晓得。”
“合着刚是连师兄应声儿?”
“也就师兄能治他了吧?”
“看宗主面色,想来也非易事。”
“管恁多作甚?肯定站连师兄这头儿啊。”
“师兄——威武——”
“把魔头打下来——”
“哪座峰上下来的蠢东西。知我不易还来拱火?”落云子闻言暗恼,同时震骇难抑,心说修行迄今并非没有战过炼体者,但仅凭归元上下的修为便能催动如此猛力的小辈着实罕见。
连续威如蛟龙。
宠渡势赛牛虎。
两相比较固然连续略占上风,但宠渡同样不可小觑。如此左右夹击,落云子纵有元婴之力,也在接拳瞬间差点没控住,显见再这么僵持不下,隐患必定越来越大。
神照峰议事殿可谓宗派门面,要是也落得个残垣断壁跟不器院同样下场,落云子脸上多少挂不住,当即分神喝止道:“速速收手。”
收手?
收是不可能收的。
连续邪魅轻笑。
宠渡不得不催功硬耗。
元力迸散,两个光团陡然变得狂暴。落云子猝不及防险些没绷住,话至嘴边又咽了回去,忙不迭催动元气;也就仗着元婴修为,每每在失衡前一刻将光团从崩溃边缘拉回来。
叵耐仍自一副“对面不倒誓不罢休”态势,两人兀自催功愈发猛烈。落云子怒从心头起,极力护住光团稳定,乘隙暴喝:“你两个……要闹到几时?!”
话音未散,落云子跺脚抖身,磅礴的元婴之力喷涌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行切断元气流转将二人震退左右,顺将两个光团相抵熔炼。
一时间,拳头之劲、之意、之势、之能,以及三股相生相克的元气,就着咫尺方圆不断摩擦,碰撞,撕扯……光团眼见着合而为一,大小形状虽不变,内里却已地覆天翻。
更为凝实。
更为明亮。
更为剧烈。
更具冲击。
毫不夸张地讲,此刻哪怕一块秤砣放进去,须臾便被搅作齑粉!若非落云子有老怪境界,但凡换个玄丹强者来,那光团早已维持不住;而一旦失衡炸开,议事殿前必然沦为一片废墟。
附近弟子见状不妙,不等几位长老招呼已然退避三舍。
凝眉再看时,整个光团半红半白,较之前明显平和许多,却不见宗主大人脸上有丝毫轻松;及至内中的红白气劲分作阴阳二鱼,一副太极纹样时隐时现渐趋稳定,落云子才长舒一口气。
说时迟那时快,落云子闷哼一声,手法变抟为托向上猛抬,顺势将光团抛射云霄,沿路划出一道长长的殷红尾迹。
浑似一轮红日升空。
那“日头”飞速没入云间,不知升有多高,既少了元气维持自然难以稳固。前后不过数息,乍闪的光芒将天上云层从垓心向四周镀上一坨坨由深到浅的红。
火烧天也似。
当高空中的云海如涟漪般荡开,这才传来光团爆裂的回响。
——轰!
余音隆隆,一似晴空霹雳。风压成团随即天降,宛如炮弹般撞在地上猛然崩裂开来,疾风所掠之处松木倒伏,抖落满身积雪。
台下数百弟子纷纷掩袖遮面,静待狂风过去,却见天地大亮,原是爆裂的气浪拨开云霾,将一盏金乌高悬中天。
日光斜射,照见神照峰上众生相。
一抹落在宠渡背后。
一抹落在连续头顶,他咂着嘴,摇着头,负着手,看着天。
一抹落在落云子的鬓角,细密的汗珠反射出晶晶点点的银辉。
一抹扫过台下,照亮一双双瞪如铜铃的眼、一张张合不上的嘴。
“真的假的……”
“不就一拳嘛,所蕴藏的威力竟恐怖如斯?!”
“忘了不器院山崩地裂的光景了?炼体本就强悍,再加上宗主以元婴之力调和,有此威势合情合理好吧?”
“幸、幸好宗主及时封止,否则这一拳碰下来,不光丹墀面目全非,恐怕殿门都要碎成渣,咱们也难逃池鱼之殃。”
“照此观之,他两个上回打过一架后,明显更强了。”
“以战养战对谁都适用,不同之处在与对他俩的增益实在大了些。”
“莫非这也是锤炼肉身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