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起此时冷哼一声,将染炉中的鱼块夹到盘中压碎了:“我朝公主远嫁是你乌州荣幸,若敢怠慢公主便说明乌州王目的不纯。我霍家军虽要离开河西但那里还有二十万精锐,倘若察觉心有异动者,虽远必诛。”
阿尔赫烈漫不经心地回应霍起:“小霍将军雄心壮志,让人钦佩,只是我以为乌州与汉室结为秦晋之好也算是攻守同盟,双方既然要并肩作战就不能三心二意,不过小霍将军尚且年轻,偶尔气盛实属正常。”
霍起听着“年轻气盛”顿觉受辱,这个外族人一定是在影射自己角抵赛落败的事情,他很不服气:“论起三心二意怎比得过你们乌州,右大将军二十有七,年岁大了就不要嘴硬,别说我瞧不起你,今日敢不敢真刀实枪的同我再比试一场!”
霍起突然呛声寻衅,有人看戏有人烦忧。
阿尔赫烈沉眸回道:“小霍将军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陆涺简直操碎了心,连忙劝和二人:“莫动莫动,今夜是友人宴,还是九公主的送行宴,动刀动枪甚是不雅,要不我们即席联句,作诗可好?”
霍起咬牙愤恨:“你看我像是会作诗的吗?”
不会作诗,只会作对。
陆涺有些难办,席面一时剑拔弩张,陆九莹适时开口解了太子忧愁:“七皇子想要比试一番未尝不可,只是宴席之上多有禁忌,不如用‘逢数过’的游戏替代比武。”
霍起眉头一皱:“逢数过?”
陆九莹说:“这是憉城人爱玩的游戏,它十分考验人的数算与反应能力。两位将军都是沙场将帅,应知要打胜仗除了自身武艺高低外还要懂得行兵布阵,这个游戏关乎于智慧。”
霍起似乎听进去了,陆涺见机说道:“九公主且详细说说。”
“太子殿下可以定下一个数字,玩游戏者从十以内的数字开始,只要说到特定数字或者该数字的倍数,抑或带特定数字的就要以筷击碗,喊错者、击错者即为输家,且每一轮都要反复逆向轮回。”
“有意思!贵国,你觉得如何?”
霍起问道:“就我与他对战?”
陆九莹说:“七皇子若是愿意,大家都可参与,如此一来,难度便加大了。”
“那便一起来,输者罚酒,不能喝酒的与我一道饮苦菜汁如何?”
霍起斗志昂扬不觉自己会输,阿尔赫烈唇角微扬看不出内心想法,但他默认了,其他人自是无条件附和。
年轻郎君与女娘们未有大防,同席而坐,此刻皆有奇妙微动的感觉。
于是陆涺定下一个数字:“以九公主的九数开始,九公主先请。”
陆九莹点头:“好,一。”
花玲珑没想到游戏说玩就玩,嘴里的肉片还未来得及咽下,模糊说道:“二。”
萧明月:“三。”
玄英嘻嘻笑着:“四。”
阿尔赫烈:“五。”
陆涺:“六。”
霍起:“七。”
宋言:“八。”
裴不了以筷击碗。
如此再一轮便逆向轮回,裴不了开始喊十。
至陆九莹“十八”击碗。
花玲珑“十九”击碗。
宋言“二十七”击碗。
陆涺“二十九”击碗。
萧明月“三十六”本该击碗,她却报了数字。
玄英跟随报数。
第一局结束,二人连坐受罚。
玄英难以置信扭头问道:“这不是憉城人玩的游戏吗?”
萧明月很尴尬:“算错了,失策。”
玄英急了,他连忙站起身来:“那你坐这边,我害怕。”
萧明月被迫换了位置,喝下了苦菜汁。
阿尔赫烈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唇角。
第二局本该从萧明月开端,阿尔赫烈说道:“我起头吧。”
于是以阿尔赫烈“一”开始,轮至萧明月时恰是“九”,他突然垂手勾了下萧明月的指尖,萧明月下意识报了数字,阿尔赫烈跟随。
于是二人连坐受罚。
在座除了懵懂的花玲珑,所有人都看出几分味道。
霍起厉色看向萧明月:“萧明月,你与太子换座位。”
萧明月:“……”
陆涺轻声细语地说道:“没事,我过去。”
萧明月坐到霍起身旁终于回了神,她盯着对面的阿尔赫烈眸子闪了闪。
第三局从萧明月开始,轮至阿尔赫烈“九”“十八”时,他以筷击碗,萧明月“十九”击碗,霍起这才心里舒坦些。可再至“二十七”时,阿尔赫烈突然报数,萧明月跟着报数,二人连坐。
裴不了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连忙耳语宋言:“这个右大将有点东西啊。”
宋言沉眸:“闭嘴。”
他相信之前萧明月未有聚神才出错,但是现在局面略有不同,有人看破规则刻意在把控游戏进程。
霍起又提:“这局从宋澜安开始。”
宋言应声,以“一”开端,轮至花玲珑“九”时险些一噎,“十八”为霍起,“十九”为萧明月,二人轻松过关。
霍起冷笑看着阿尔赫烈,无形的硝烟已然开始。
随着报数越来越快,以花玲珑“三十九”出错停止。
后来又从玄英开始,轮至裴不了“三十九”时出错停止。
再后来,从花玲珑开始,阿尔赫烈与萧明月永远没有连坐的可能性。
霍起快乐了。
男子们酒意上头十分尽兴,女娘们喝着苦菜汁沉默不语。
众人归坐继续饮食时,萧明月看见屏风外有个熟悉的身影,侍女们端着冰酥酪奉至案上继而颔首退下。
那个人始终没有进殿。
萧明月起身追了出去。
即将踏上长廊时,萧明月喊道:“太子妃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