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霍起那般点她,应当也是从皇后身处听得些许言语。阮燕云很惭愧,她埋头绞着手指觉得自己一无所用。她有想过将未行房之事告知皇后,可陆涺对自己太好了,教她读书写字,赐她金玉绮罗,十年间从恼过半点坏颜色。这样的夫君,她还有何不知足的呢?
只是……
女子渴求夫君疼爱,有错吗?
陆涺伏案书写不知阮燕云心中所思,只是她突然近了身,将手放在他胸前受伤的位置。女子灼灼目光难掩情意,搅得陆涺有些不知所措。
“燕云……”
阮燕云抑制住心中羞耻,想要拨开他的衣领:“让我看看你的伤。”
陆涺当即转身错开,以行动表示拒绝,岂料阮燕云从后面紧紧抱住他,呼道:“妾想看看夫君伤势也不可以吗?”
陆涺微微拧眉,劝说道:“你先放开。”
“妾不放,妾一放夫君就走了,适才七弟那般说道夫君还不懂吗?”
“光天化日之下,你怎能如此行迹,你是太子妃。”
阮燕云十分委屈,她已有哭意:“妾也是殿下娘子啊。”
“放开。”
“妾不放。”
陆涺沉沉一叹,终是冷下脸来:“太子妃,你放肆。”
阮燕云受了斥责这才有些后怕,陆涺将她的手指逐个掰开,转身望着她。这一次他没有以往那般和颜悦色,神情颇为冷淡。
“燕云,当初你我二人成亲之时,你说不想离开云梦泽,不想离开家乡。我是不是说过,你且安心等待,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出宫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你也应了,如果父皇母后对你有所要求,你皆要告知于我,由我处理,是也不是?”
“殿下,那是十年前……”
“十年如一日,我既答应了你,必然会做到。”
“可我已经长大了,我……”
“你放心,到了那日我定会为你准备所需钱财,送你出宫,保你一世无忧。”
陆涺一定会说到做的,阮燕云便是知晓他的承诺方才心生悲望,十年前她不懂男女情爱,十年相伴早已情根深种,她如何能走。陆涺不是不愿她留下,而是不爱她,一旦认清他的心意,她就更难过了。
“殿下。”阮燕云落泪凝视眼前人,淡漠的眉眼没有出挑之色,她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乡间女娘,“你爱世间,爱自由,唯独不爱我,对不对?”
“人活一世皆有不凡意义,虽你我地位身份不同,喜悦伤悲不同,可即便如此,天地不没,山川无改,求之得之,莫能阻之。燕云,你有追求之道我亦如此。”
阮燕云掩袖拭泪,她根本听不明白陆涺所言何意,只得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她抬臂屈膝,行了一礼:“殿下生辰在即,妾有目如盲,不知所谓,害的殿下不悦,妾有罪。”
“你无罪。”
“殿下好生养伤,妾退下了。”
陆涺敛正衣衽,点了点头。
阮燕云走出殿外,身后的侍女瞧出主子神色忧伤也不敢多言。她站在高阶处远眺天际,突然问侍女:“环儿你说,‘梧桐生矣,于彼朝阳’,梧桐只喜欢阳光吗?它喜不喜欢细雨,或者山风?”
环儿有些为难,她完全听不懂太子妃在隐喻什么,只得凭着往日对太子妃的了解去回应:“应当是,喜欢的吧。”
阮燕云苦涩一笑,红了眼睛。正当她擦拭泪眼的时候见着有人上阶,赶忙敛去悲色,抬起脸来唤了声公主。
玉照远远就瞧见她抹眼泪的样子,便觉得此女窝囊,没好气的说道:“太子要过生辰,你在这哭哭啼啼晦气什么?”
阮燕云低头不敢说话。
“霍弟来了吗?”
“走了。”
玉照闻言不悦:“我得到消息立马赶来,怎么就走了?”
阮燕云说:“我来时听到七弟与太子说道生辰一事,似乎已经聊完了。”
“我就知道这生辰宴一定能办得成,那个李遂莫想坏事!”
玉照每每提到驸马都是咬牙切齿的,吓得阮燕云更不敢多言。玉照心眼多,她只肖瞧阮燕云两眼便知太子妃与太子之间多有不合,夫妻不合之处她可太了解了,于是眼轱辘一转,计上心来。
玉照挽着阮燕云悄悄问说:“你跟太子是不是……”
阮燕云吓得够呛,直摆手:“没有没有,都是我的问题,不是太子的问题。”
玉照眯了眯眼,她还什么都没问,阮燕云便自行显露问题所在。想要拿捏毫无心计的阮燕云简直易如反掌,玉照准备徐徐图之,便问:“母后说太子妃做的花饼特别好吃,不知玉照今日可有幸尝尝?”
“当然可以。”
“那我们走吧,我正巧也有一些闺中之事想跟太子妃请教呢。”
阮燕云着实有些紧张,生怕哪里说的不对惹玉照生气,可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拒绝,只得任由玉照挽着。那日玉照与阮燕云相伴两个时辰,离去时玉照的侍女匆匆而来,附耳说了几句。玉照也终于探明白了,原来阮燕云与陆涺之间,竟八年未有同房。
东宫私密于玉照来说,本是不可窥探之事,只是在霍起择妃的紧要关头,玉照恰好能利用阮燕云为己所用。一想到自己即将如愿以偿,心中难免激奋。
玉照抚摸鬓角略有风情,她咬牙说道:“霍起,我看你这回怎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