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玥稻苗被毁,所有人的成果皆不复存在。
林女娘的女婢赴台自戕,也没能护住自家主子,若世夫人这般威势,陆玥怎还能揪住地蛇的事不放,再者若世夫人要发新种育苗,这是参与第三轮考校的“通行符牌”,旁人即便心有不满,可谁又敢在谷雨前沾染是非。
寻找纵蛇凶手,便这么稀里糊涂地结束了。
阿尔赫烈原以为能见着诈谋奇计,终究是一场上不得台面的闹剧,他说道:“夫人带着人来鹤华台声讨,眼下罪人自戕,倒叫我难以辩言。”
若世夫人举止自若,进退有度,她道:“适才那婢女当众坦言此事乃她一人所为,与任何人无关,尊师清者自清,不必介怀。今日我在这里替这些女娘们道声歉意,尊师若有所需,尽管吩咐。”
“所需……”阿尔赫烈缓缓开口,随后看向身边的阿聿,刻意问道,“我有何所需?”
阿聿微微扬眉,神色有些灵动:“这……”他转了转眼珠子,轻咳一声,“想来大家也听说了,鹤华台有一巨蟒,偏爱食鼠肉,我们正缺一个捉鼠的奴仆。”
阿聿笑了笑,看了眼他的好将军。
将军似乎很满意。
阿聿又道:“我家尊师也不是那种小肚量的人,若不然,夫人从这些娘子中挑一个手脚麻利的入鹤华台替我们捉几日鼠虫,今日之事也便了了,如何?”
陆玥回过神来,气道:“你叫谁捉鼠虫呢!”
柳文嫣接了话:“难道做了错事不该罚吗?我觉得此举甚好。”
“你想去你去啊!我倒要看看是蟒蛇吃鼠,还是吃你!”
“去便去,我可不如你这般胆小。”
阿聿一听柳文嫣有所意图,连忙说道:“贵女们身娇体弱,如何能做这等粗活,夫人还是选个身强体健的婢女吧。”
身强体健……
萧明月站在后方,打了个激灵。
果不其然,若世夫人的目光落至陆九莹身上,她温和开口:“九翁主,不如让你的女婢在鹤华台帮扶几日如何?”
陆九莹看了眼萧明月,后者并未有所异样。
她道:“阿烈尊师所求,我等自是要应,只是我家这个女婢脾性不好,行事怕是有所怠慢,不如……”
阿聿当即出声打断:“九翁主不必担心,要论脾性,我们那条巨蟒更为猛烈。”
陆九莹:“……”
此时萧明月只得站出,她抬起手臂行了礼:“奴婢谨遵夫人之命。”
若世夫人点点头:“甚好。”
阿尔赫烈看向萧明月,淡漠笑之:“甚好。”
众人相继离去,陆玥去台下搀扶林女娘,沈媗一脸忧色地望了望萧明月。柳文嫣也在看,只不过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之色,她欲走欲停,始终未能得到那人的眼色,只好作罢。
最后剩至陆九莹与萧明月的时候,陆九莹走至阿尔赫烈跟前:“前些日子明月得尊师相救,我还未能登门致谢,望尊师莫怪。”
阿尔赫烈动了动唇角:“九翁主守礼,彼时已致谢,当然无需再登门。”
“尊师,明月她还有伤在身,寻鼠虫一事……”
“你们以为衣裙破损,便能掩盖沾染过蛇床子的事实?”阿尔赫烈突然点破适才之事,他看向萧明月,“也算你聪明,知晓在手心抹上蕃荷的香气,故而小黑蛇才没有寻你。”
萧明月腰间的香囊中缝有蕃荷叶,适才她握住香囊沾染上气息,这才有惊无险。
只是阿尔赫烈是如何知晓她们沾染上蛇床子的?
萧明月问他:“是你做的?”
阿尔赫烈反问:“我像是能做出这般愚蠢之事的人吗?”
像。
萧明月顿默。
阿尔赫烈看着她眸中显露出的猜忌,发出一声轻笑:“你将我的蛇伺候好了,我便告诉你是谁在鹤华台取走了蛇床子。”
他倒真不是一个愚蠢的人。
陆九莹只能作罢,萧明月将她领到一旁,咬耳说话:“阿姊放心,这里压根就没有什么巨蟒,顶多伺候那条小黑蛇,若世夫人给你们发新种,你便好好种,若有事就驾车来寻我。”
“你照顾好自己。”
“嗯。”
两姊妹这般悄声说着话,再回头,阿尔赫烈早已不见身影,只余阿聿和乌格候在原处。
乌格见着萧明月要留在鹤华台,早已手心发痒,想要与其切磋。阿聿拽住他如生铁般沉重的粗臂,嗔道:“一个汉子总同小女娘较什么劲?她可是将军要的人!”
“将军要的人?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你莫要多事。”
“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
阿聿望着一脸困惑的乌格,拍拍他健硕的胸膛:“你,这辈子也就这个身子顶些用途,脑子是一点都不开窍,没事多去念念汉字,将那《诗经》多读几篇便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