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箭与御马由阿烈、玄英教习。”
相比阿尔赫烈的冷漠,玄英倒是热情多了,他左手于外,抱掌抬至胸前深深作了一揖,方才说道:“在下玄英,请娘子们多多指教。”
玄英一开口,便又叫女娘们好一阵惊呼,胡貌汉语,极为罕见。即便大抵有数,可还是耐不住好奇心,有一女娘小心翼翼地询问:“你们是胡人?”
玄英像是知晓阿尔赫烈要说话一般,他唇角微扬,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胡”。果真,阿尔赫烈慵懒冷淡地开口,只一句反问:“怎么,还不够明显?”
众人:“……”
水居与玄英噙笑的唇角有些抽搐。
若世夫人与蔺仪竟然也没有说话,任着阿尔赫烈嘲讽小娘子,小娘子似乎受到了奇耻大辱般,突然捂住脸泣声痛哭。旁侧的萧明月心中怒火陡升,若不是因身份低微,她定是不能饶恕此人。
众人畏惧的目光间,唯有一抹炽热。
阿尔赫烈回望,瞧见强压情绪的萧明月时,原本不想开口的话索性又说了出来:“素闻中原娘子温婉如水,今日一见果真不假。这千里万里就属长安最是繁华,八水绕城,垒如磐石,纵有外敌强入,郎君们也定能护卫家乡。只是我略有疑问,倘若郎君冲锋陷阵,娘子们该如何?”
出生武将之家的柳文嫣最先急了,她说道:“自是留在家中,等着父兄回来!”
“若敌入家门呢?”
柳文嫣从未想过这幅场景,阿尔赫烈这么一说她的脑海中霎时有了画面,忍不住红了眼。
阿尔赫烈浓眉一扬:“哭么,泪水淹死他们也是个法子。”
柳文嫣这才惊觉入了阿尔赫烈的圈套,她当真恼得掉了眼泪,可鼓起勇气欲要反驳时却被阿尔赫烈的寒眸所击退,不知为何,她的心竟怦然跳跃,让人一片茫然。
阿尔赫烈负手而立,指着锦华宫又道:“你们今日入此宫不是要成为他人之妇,而是要成为戟盾,成为刀剑,成为守护家门的主人。”
先前还颇有怨念的女娘们此时有些静默,她们看向阿尔赫烈与玄英的目光十分复杂。即便是隐于深闺的贵女也知大汉的郎君们远走他乡所谓何求,可这些刺骨的话是从胡人口中说出,叫她们实在挠心。
“想成为七皇子妃,必然要过射、御两关,若有畏惧者,现下便可回头。”
萧明月看着阿尔赫烈借其身份示威大汉贵女,一时不解他究竟是何用意。她也早该想到了,先前他的人能出现在九思,若不是有些身份怎会与阚吉发生争执。至于阿尔赫烈,他既是射箭之师,定然也是宫中贵客。
阿尔赫烈像是能猜测出萧明月心中所想,他颇有意味地抬眸望去,眼神中略有一丝寻衅。
萧明月有些预感,她的那根簪子,怕是很难讨要。
阿尔赫烈的话让女娘们再次陷入焦灼。
水居忙在一旁说道:“虽说射箭御马是难了些,但这书、算却是容易得很,我与明曜台占卜观星的蔺相师自会与大家共同研习。”
由此,众人皆知六师便是眼前的两位女官与四位郎君。
初入尚林苑就经历了一场胆战心惊的考校,可想而知随后的两轮又是怎样一番动作。那日于鹿鸣行馆前见着霍起雷厉风行,就该知晓霍家新妇没那么好当,女娘们互相瞧了瞧,内心深处涌出诸多不明的滋味。
若世与女婢银笺私语几句,而后银笺说道:“三刻内抵达碧阙的贵女皆按先来后到站位,再对应天干地支的排序入住云沧苑,在此贵女们只能携带一位女婢入住。请贵女们暂且休息三日,三日后正式入德馨殿受教。”
随后几名官婢捧着木牌上前,先前说了要给先行抵达的贵女独院,但年婕瑜并未获此殊荣,而是取了甲室。她也不恼,反倒彻底松了口气。乙室的木牌便落至陆九莹的手中,丙室则为公孙翎所获。
萧明月接过陆九莹的木牌,搀扶着她走入人群中。
她不用回头,也知那人的目光从未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