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战斗,有人在赴死,他们手持武器在马库拉格之耀上和顶着自己基因之父面容的怪物作战
而他却只是躺在这里,他渴求的荣誉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对于战争最本质的认知——在这一刻,卡托·西卡留斯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痛叫。
他坐起身,有两个人把他搀扶了起来。
动力剑在他手里嗡鸣颤抖,闪电般呼啸而过的子弹穿过了他的身体,未能伤及他分毫。走廊内唯余枪火与动力剑的蓝光,西卡留斯满是鲜血的脸在这两种光中狰狞颤抖。
他正盯着药剂师白色涂装的动力甲看个没完,除了天鹰以外,后者的动力甲上不含其他任何标识。
今日之事已经彻底搅乱了他对于世界的朴素认知,哪怕有人告诉他,他最多只有十来分钟好活,西卡留斯也不再有什么实感了。
西卡留斯闭上嘴,转而开始深呼吸。在疼痛中,他低声问出了一个问题。
在他的想象中,它闪闪发光,胸前天鹰的金色犹如教堂内帝皇雕像握在手中的利剑。它能保护他,能够帮助他在今后将要面对的无数场战争中存活下来
然后,疼痛将西卡留斯唤回了现实,迫使他接受了另一件事。
“他们对你有什么信仰?”阵法那头的人轻声询问。
“你正和第四连待在一起,他们已经夺回了三十二到二十七之间的所有甲板。伊代奥斯连长带着他的兄弟们把所有的怪物都杀光了,小子.你很幸运,伱知道吗?”
“我获准解剖过它们全部,这些东西的骨骼强度本质上与凡人没有区别,真正驱使它们活动且拥有强大力量的东西不在于它们的身体之中,而在于其他地方。”
“是的。”
“别动。”他无情地说,并松开双手,让西卡留斯的后脑勺砸在了充满冷意的钢铁之上。
但并非那些年轻无暇的金发怪物,而是一个满头白发的人。这個人盯着西卡留斯,他站在一座演讲台上,披着蓝白二色的马库拉格长袍,正对台下的人说着些什么。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颊。
“你的一颗心脏停跳了,多数脏器受损,脊椎移位,多处骨折,大面积内出血总而言之,你和快死的人没什么两样,但我不会见死不救,所以你最好一直和我说点什么,卡托·西卡留斯。”
而真正令他感到愕然的还是药剂师接下来极具耐心的解答。
于是,他追问道:“混沌?”
他眼前的事物旋转着变成了刺眼的光,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光亮的漩涡中逐渐消失了,到了最后,只剩下了一张脸,罗伯特·基里曼的脸。
药剂师的声音忽然变得非常低沉。
他挥剑,它把那东西穿胸而过。
西卡留斯竭尽全力地向下转动眼球,勉强看见了一双染血的手正在为他缝合伤口,穿针引线的轻柔和那不耐烦的语气形成了极端的对比。
“你必须你会没事!”
他不再说话了,西卡留斯也安静地闭上了嘴,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远方传来了爆弹的呼啸,与满怀愤怒的呼喊。
“很好,那么,你现在大概也已经猜到我为什么会不停地和你说话了吧?”
他的手没有抖。
“你会活下来的,相信我。”药剂师轻声说道。“以雅伊尔济尼奥·古兹曼的名义,我们绝不放弃任何伤者。”
在这个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恐惧。
他情难自禁地开始深呼吸,尽管大部分伤口已经被缝合并止血,但他还能察觉到自己卡在血肉中的碎骨。它们是如此真实,带来的疼痛也远超一切.
这疼痛几乎让西卡留斯落泪。
卡托·西卡留斯的世界就此陷入黑暗。
——
站在星语阵法中,罗伯特·基里曼从紧咬的牙齿缝隙中吐出了一阵阴沉的叹息。
药剂师笑了——实际上,是几乎大笑出声。
西卡留斯盯着他,在胸腹处传来的拖拽感和针线刺入血肉的轻微疼痛中等待起了下文。
“醒来.!”
西卡留斯沉默了,他也想说点什么,但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的手臂是冰冷的钢铁,他们的呼吸却并非如此,炽热的气流打在了西卡留斯的皮肤上,促使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活着的滋味。
他眼前的色彩正在消失,所有真实的事物都如飞灰般四处消散,无论是这两人的脸,还是他们胸前的天鹰,又或者,是不远处那个倒下的怪物
西卡留斯转头看了它一眼,看它在血泊中尖叫打滚,吐出血肉,然后被爆弹打碎头颅。罗伯特·基里曼的脸变得七零八碎,四处纷飞。
“是的。”罗伯特·基里曼沉重地回应。“我阻止过,但这只能起到反效果,人们需要一个形象来指引他们。而且,比起帝皇,我这个真的能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化身显然更受爱戴。”
“那些东西甚至算不上生命,因此绝非敌人。它们只是一群空有皮囊的野兽,其内在血肉全都来自它们所吞噬之物。”
他的恐惧死了,早在他亲手杀死第一个‘罗伯特·基里曼"的时候就死了,在那以后,哪怕他孤身一人地走过十三个甲板,趟过尸山血海,恐惧也始终没有再困扰过他
哪怕现在也是一样,哪怕他即将死去。
它尖叫,然后挥出了一记完全是出于自保的拳头。
“也就是说,五百世界内部的确对你拥有货真价实的信仰?”
它没有恶意吗?或许吧,有,但应该不多,否则西卡留斯应该当场死去。而事实是他没有死,他只是被砸进了尸体堆中,卡进了一堆碎骨与血肉里。
“.什么教堂?”
“我的教堂。”卡里尔轻声说道。“稍作等待,罗伯特,我们立刻就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