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
在战鼓擂响之前,
军营就沸腾了,所有人都已披挂完整,准备进攻。
不过,
当主力开到距离长沙城3里时,所有人就明白这城进不去了。
熊熊大火已然烧透了半边天。
热度惊人!
少尉吴老二皱眉说道:
“我们进不去,长沙人也出不来吧?”
旁边战友叹了一口气:
“完了,长沙完了。”
……
长沙城的这场大火是从东面和南面烧起来的。
曾涤预设了20处起火点,
一声鸣镝,守在起火点的团练齐齐点火。
猛火油、油脂、大量柴禾、以及带不走的火药、辎重~全部成为了这场大火最好的助燃物。
浓烟滚滚,火借风势。
“快跑啊。”
少数机敏的人什么都不拿,窜出屋门就拼命跑。
更多的人舍不得那点家当,一边收拾细软,一边往屋顶浇水。
破家值万贯!
火势蔓延的比所有人想象中要快、要猛。
……
“火龙!火龙!”
有人惊恐的大吼,神情惶恐好似见了鬼。
一根由火焰和气旋组成的“火龙“,扶摇直上,直冲云霄。
甚至听到了龙发出的嘶吼~
目睹此景的所有人,
瞬间开启大逃亡~
推搡踩踏,不计其数。
火龙卷——一种特殊的火场景象。
一旦出现,
就开始疯狂吞噬周边生灵。
过火的速度好似轻功水上漂,根本不是一间间过火,而是一条街一条街过火。
火龙在长沙城内来回腾挪,
短短小半个时辰,甚至分裂出了几条小火龙。
……
浓烟、火焰。
整座城池好似东方庞贝古城。
城外数里,
吴军士兵们都在对这场大火评头论足。
军官们普遍脸色不好。
尤其是随军参谋,脸色阴沉能滴水。
清军焚烧长沙是给己方的后勤增加了压力,而且是很大的压力。
无论在哪个时代,
城池都是财富的聚集地。
抛开人不谈,这一把火,至少5百万两的物资财富化为灰烬。
……
“各自回营。”
见长沙城已无抢救可能,兀思买也只能摇头。
留下1个骑兵连,远远观望。
若有人能从城中逃出来,就带到自己帐内问话。
其余人,
全部回营休整,准备开饭。“
再有半个时辰,天就该黑了!
回到帅帐,
他望着还未干涸的毛笔,
突然写下: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写完之后,
他拿起宣纸端详,
突然听得帐外有脚步声快速靠近,遂将手里宣纸迅速捏成纸团~
……
“总指挥,巡逻队抓了几个人。”
“带进来。”
4人狼狈不堪,
头发半焦,脸乌漆嘛黑,但看体型就知道不是普通百姓。
肥胖,也叫富态!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刚一进帐,
几人就跪下了,嚎啕大哭:
“请天兵做主,剐了曾阎王。”
“嗯?”
“曾阎王他、他居然令人在全城堆积柴堆油脂,纵火焚城,长沙20万百姓呐,20万!”
哀嚎者说不下去了,
磕头不止,额头很快鲜血淋漓。
兀思买颇为平静,挥手示意将人带下去治伤。
这4人可用,
接下来经略湖南,他们可以现身说法说服其余州县士绅开城投降。
天兵和阎王,必须选一个。
……
太阳逐渐下山。
但黑暗却未降临。
大火,给四周提供了几十万上百万的流明,黑夜亦如白昼。
湘江江面,
曾氏兄弟站在船甲板,默默眺望。
突然,
见湘江东岸有一着火之人,窜进了江水。
然后,
就没了身影。
大哥曾涤见有几位兄弟脸上略有不忍,
出言安慰道:
“虽杀之,实爱之。”
“粮食不够吃,庶民就要闹事,历朝历代皆是如此。最终闹的不可收拾,生灵涂炭,与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执行减丁!减丁,才能安邦。”
“长沙百姓与其资敌,不如于城同毁。”
“老二、老三、老四都战死在长沙,哼,我曾家就是当世之杨家将,忠义无双。”
……
湘江西岸,
岳麓山下,撤退的队伍连绵十几里,打着火把默默前进。
曾涤想了想,
唤来老六曾昭:
“六弟,你带300土兵200沅州团练,据守岳麓山。万一吴贼追击,你要负责断后。”
“行。”
“5天!只要5天之内,吴贼未曾发兵追击,我们就安然无恙。”
分开前,
曾涤想想,又吩六弟:
“若事不可为,不要硬抗。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
远离湘江两侧的平原,山一座接着一座。
越往西,
山越险、峰越高。
曾氏手下团练都是山里人,进了山就是如鱼得水,谁也不怵。
你有大炮百门,我有脚板老茧千层。
谁怕谁啊。
曾昭对于保命很有信心,点齐500人默默上了岳麓山。
山顶,
有从长沙提前运出来的红衣大炮。
试射数轮,
曾昭观察炮弹落点,确定湘江都在射程内,甚至长沙城西边一小部分也在射程内。
之后,
就是集体欣赏湘江对岸的巨型火炬。
野蛮的土司兵们甚至搞起了篝火节,现场烧烤,载歌载舞。
总之,
乱世出妖孽。
……
后日下午,
湘江江面驶来了1队战舰,桅杆上悬挂的是银灰色鲨鱼旗帜。
曾昭立马意识到是吴军水师来了。
“娘的,还是大哥英明。”
“再不撤,被吴贼水陆两面夹击,大家都得死在长沙。”
炮手询问:
“大人,打不打?”
“不打。”
想了想,
曾老六又嘱咐所有人。
“吴贼不过湘江,谁也不许开炮。否则,老子给他开膛破肚~”
“嗻。”
曾氏凶悍,
否则也镇不住这些目无王法的土司兵。
……
地狱号战舰没有停泊在岳麓山附近水域。
而是在5里之外下锚。
从舰长韦森到麾下的多名枪炮长,都对岳麓山保持了警惕。
常年的服役经验告诉军官们:
战舰驶入陌生停泊地,周边任何一处制高点都是极度危险的存在。
除非,
己方步兵将旗帜插上制高点,
否则任何一个成熟的海军军官都会选择远离制高点下锚。
曾老六啧啧称奇,
第二次发现吴军很狡诈。
他对吴军的警惕,提高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他永远也忘不了,
长沙城外,出城大军被吴军施展拖刀计,杀的尸横遍野的那一幕。
尤其是黄道门瓮城内,
墙壁被崩的到处是血,尸体堆叠到一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