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疾风骤雨不断,程令仪一路来到作坊大门,尽管撑着伞,身上还是淋湿了大半。
灯笼里的火苗被风扑灭,她打开门,却看不清门外是什么。
直到天边划过一道闪电,刹那间,黑漆漆的长街被照得亮如白昼,她这才看见门外不远处那道孤寂的人影。
雷声贯耳,程令仪索性扔掉灯笼,提起裙子,小跑着向门外行去。
她将伞遮在傅玖头顶,忍不住责备道:“傻不傻,有什么事不能进去说,要站在这里淋雨?”
他不知在这站了多久,身上早已湿透。
傅玖看见程令仪,脸上露出一丝说不上是欢喜还是哀伤的笑意,轻声道:“对不住,我扰了你的好梦。”
程令仪拧紧眉毛,无奈地摇了摇头,拽着他的袖子往里走。
“先跟我进去换身衣裳,纵然是夏日,可你淋了这么久,万一染上风寒可怎么好……”
走出两步,傅玖却仍还站在原地。
程令仪来了气,松开袖子,正准备回身质问他,却忽然被一双冰凉的手从背后抱住。
那双手冰凉,身后那具被雨水浸湿的胸膛也同样冰凉,丝丝凉意顺着衣衫,浸透到她的身上。
程令仪叹了口气,拍了拍抱住自己的那双手,柔声问:“究竟是怎么了,你大半夜来此,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傅玖在她颈边摇了摇头,“家里没事。”
程令仪愕然,“没事?那你怎么会半夜来找我,来了又不进门,像个柱子似的杵在这里?”
傅玖的声音低低的,“我今日一直在府城,没有回去。”
程令仪将他的手拉开,回身望着他,“家里没事,那便是你有事,可站在雨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进去,换身衣裳了再慢慢跟我说究竟怎么了,好不好?”
“好。”
傅玖温顺地点头,拿过伞替她掌着,却丝毫不管自己是否遮得到。
见他这样,程令仪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拽着他的胳膊快步往里走去。
回到房间,里面亮着灯,春草也在屋里。
程令仪有些惊讶,“春草,我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
春草笑了笑,缓缓冲两人行了个礼,“东家,我料想公子需要换衣裳,便去杂工那边借了一套干净的,又熬了姜汤给你们祛寒,虽是夏日,可也别着凉了才好。”
这段时间,春草日日都跟着香叶学习规矩礼数,如今做起事来倒是愈发周到了。
程令仪满意地笑了笑,“有劳你了,眼下没什么事,你去歇着吧。”
春草屈膝告退,顺手将门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