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当然不可能收蒙德里安为徒，
一、他教不了绘画；
二、他担心自己的影响让蒙德里安转变方向，从几何抽象画派的先驱变成漫画先驱。
这在历史上是有过的，
比如《父与子》的作者埃·奥·卜劳恩，本身是莱比锡皇家绘画与出版学院科班出身，但后来尝到了出版漫画的甜头，发生了方向上的转变。
陆时摆手，
“不行，我教不了你。”
蒙德里安叹气，眼珠滴溜溜地转，似乎想要再劝。
一旁的玛格丽塔小声道：“陆教授，我觉得你完全有能力教他绘画理论。”
陆时：“……”
“你把我看得也太全能了。”
玛格丽塔微微嘟嘴，
“啊这……”
一旁的康定斯基点头道：“而且，从印刷、传播的角度讲，摄影也比绘画更有优势。”
玛格丽塔“啊？”了一声，
结果，他正准备说话，就被陆时打断道：“我知道，现在的照片清晰度还不行。可技术是在随时发展的，不出二十年，情况就会转变。”
陆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唯有保持沉默。
据维修的工人说，刚才有船通过，塔桥吊起，结果怎么都放不下去了。
蒙德里安张嘴，似是还想推脱，
他身边的康定斯基靠过来，对着玛格丽塔的方向点点头，低声道：“你应该收钱。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帮助陆教授。”
他对陆时说：“陆教授，随我来画室？”
他的视线移向外面的蒙蒙雨帘，
“陆教授这是在泡妞呢~”
他趁人家没成名的时候买画，已经够赚了，白嫖实在不合适。
她喃喃自语：“陆教授，你虽然不是英国人，却是一个纯粹的绅士。”
蒙德里安不好意思，
“抱歉，有些不修边幅。”
塔桥前。
四人一猫帮蒙德里安收拾好了画架，一起离开塔桥公园。
陆时却说：“丽塔，你应该明白，这些尝试是很必要的。”
蒙德里安说：“陆教授，我可以赠予你画作。”
玛格丽塔从没听说过漫画还有分工的。
蒙德里安的宿舍不远，
他应该是了大价钱租的，除了住宿的单间，还有一间将近二十平的画室，
墙壁上、角落处，各种画作堆积如山，未完成的比完成的还要多，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画室特有的气味，有点儿像稀释过的消毒水，
她用纤纤玉手指向塔桥公园。
他指了指蒙德里安的一幅画，
陆时作为《镜报》的主编，必然对此心知肚明，
至于他出钱的目的是……
陆时拉拉吾辈的遛猫绳，带着玛格丽塔离开了。
他大概点了点，
陆时更懵了，
“我称呼你为‘公主殿下’啊？有什么问题？”
蒙德里安点点头，
“对。”
陆时看向玛格丽塔，
康定斯基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露出看破一切的笑容，
骗子！
陆时无奈，
陆时摆手，
玛格丽塔继续道：“陆教授，你刚才为什么要买下蒙德里安先生的作品呢？而且还是高价……”
玛格丽塔尴尬，
但是她必须装作若无其事，努力保持着平静，问：“为什么是必要的？”
陆时展颜一笑，
“怎么？你想用你的画作来换《睡莲》？”
玛格丽塔嘀咕：“我……唔……”
陆时对于雨中漫步不怎么感兴趣，但既然公主殿下提了，就只能随行。
康定斯基翻了个白眼儿，说：“那不废话？还是说你没见过20英镑的面值？”
梵高的画艺术价值极高，但生前一副都卖不出去。
五十张，20英镑面值。
“啊这……”
康定斯基叹气，说：“你怎么还不懂？对漫画来说，是‘原作’重要还是‘原画’重要？”
他说着便披上了大衣，准备出门。
“你愿意割爱，再好不过。”
不过是说辞而已。
陆时有点儿懵，看对方笑得莫名其妙，问：“公主殿下，你在……”
陆时不动声色地到退一步。
他如果知道中国拜师的规矩，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纳头便拜。
蒙德里安眼含感激，问道：“你不怕亏钱？”
玛格丽塔懂了，
蒙德里安说：“那我就更不能收下了！至少不能收这么多！”
蒙德里安给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冬日》。还没有完成。”
“所以，现在的画家们才会另辟蹊径。”
吾辈爬上书桌，在用书搭建的“王座”上趴下，舒服得“呼噜~呼噜~”。
欲言又止。
陆时晕了，
“现实中有这样的树吗？”
“我相信你。”
他把钱塞进对方手里，
“哪天雨停了，你差人送到《镜报》的总部就可以了。”
他尴尬地摸摸鼻子，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笑得这么开心，在想什么呢？”
陆时出门带这么多钱傍身，属实是让蒙德里安小刀划屁股——
而陆时也直接掏出了一沓现金，
“你一定要收！”
两人沿着河边，在公园中漫步。
玛格丽塔嘟起嘴，
“你刚才叫我什么？”
他又挑了几幅画，
都是很风格化的作品，与主流格格不入。
事实上，市面上连10英镑的纸钞都很稀有。
“我知道！”
蒙德里安连连摇头，
陆时摊开手，
“画得再像有什么用？有照片像？”
他不知道的是，陆时除了《睡莲》，还有《女史箴图》。
蒙德里安不解，
上面画着一棵树，枝丫光秃秃的，凌乱地扭在了一起，
它有些像蒙德里安的名作——
陆时摆摆手，
“没关系。”
现在的蒙德里安的抽象主义还只处于萌芽阶段，所以大部分是海牙画派的作品，距离现代艺术相去甚远，
而那些实验性的尝试，则几乎都没有完成，是半成品的状态。
陆时摇头，
说着，他转向蒙德里安，
康定斯基当即打断：“别‘可是’了！没有什么好‘可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