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那个自称“兔子”的男孩离开桌球室,伊恩看向放下球杆,微微侧头的苍白男人:“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太对劲。”
因为眼底压抑着恶意的男人停了下来,其余面色苍白、神情冷漠到呆滞的人,也纷纷停在球桌旁,安静地站立在原地。
回复伊恩的不是马里奇,而是一道从屋内画框玻璃上,走出的人影:“是的。”
这位女士金发盘髻、容貌精致,一身黑色哥特式宫廷长裙,面色苍白却没有生气。
马里奇擦了擦手上的白球:“就算他是‘送信的’,言语和举止,完全不符合年龄。”
“违和感。”莎伦简短地做出了评价,这是那个自称“兔子”的男孩,身上最为奇特的一点。
伊恩继承了上一位“老头”卡斯帕斯·坎立宁的位置,也包含了这家酒吧的渠道,虽然黑市武器商人不是什么稳定的行当,但是“老头”总有些固定拜访的客户。
与伊恩的心态差不多,对这些客户来说,只要能买到枪支,究竟是由谁提供、由谁来当这个中间人,根本不重要。
伊恩知道自己太过年轻,如果不是有马里奇和莎伦提供了帮助,在明面与暗中都支持他,这里的情况或许早就乱起来了。
而现在,一个带着“铁铳党”黑盒子资料的男孩,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酒吧里。
让伊恩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对方竟然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即使这男孩背后有别人,又怎么敢放任这个年纪的孩子来传递资料?
让一个孩子进酒吧可比让一个大人进来惹眼多了。
“我都怀疑他背后并没有别的人……”
“那只是一个孩子,他怎么可能轻易偷到一个黑帮的书信资料?”马里奇这样说着,将白球重新放回球桌上,不过他很快也想到了别的可能,“不排除孩子的外貌也是伪装。”
莎伦飘过球桌,坐在一张高脚凳上,她也并不是坐下,而是以很端庄的姿态,飘在凳子的上方:“很有可能。”
伊恩盖上黑匣子,将它锁到了挂画后方,一处隐藏的保险箱里:
“这就是我最疑惑的地方,他看上去兼具了成熟与稚嫩的心态,不是外貌,而是言谈时的气质。至少有一点应该是真的,整个贝克兰德,只有一个地方孤儿最多。”
“你总不可能是想说教会的孤儿院,”马里奇开玩笑的时候,语气也冷淡得没有多少波动,“需要我们去东区调查下他的背景吗?”
伊恩却摇了摇头:“用不着你们做这件事情,东区的范围也足够广,我会直接问问几个黑帮的线人……你知道的,他们认识很多从小偷小摸出身的孩子。”
马里奇点了点头,球杆往前一推,白球成功将红球撞入了桌角幽暗的洞口。
——
兔子有打洞的习性,不过现在,“兔子”只是代号,不再是这个男孩的名字了。
瑞比特·布莱克,一个名字谈不上是否好听,但是瑞比特自己很满意——至少到现在为止,他更喜欢让别人喊他布莱克,而把自己的名字尽可能藏起来,像是想要珍藏一份回忆。
“你真的该直接改姓雅各,相信我,那会让你的非凡者之路更顺利。”
一个声音在瑞比特的脑海里响起,听上去有些虚弱,如果不专注些,瑞比特很容易就会将其忽略,当成一种细微的杂音。
瑞比特继续前往附近距离最近的公共马车站点,他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声音:“我不会的,还没到我成为非凡者的时候呢。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再考虑改名,怎么样?”
“当然会有那么一天,你为什么不现在就戴上那片眼镜呢?”脑海中的声音说完,不等瑞比特回话,就继续讲了下去,“那样你就能直接成为非常厉害的非凡者了。”
瑞比特只是笑了一下,但是他漠然的眼神却没有任何变化:“你在信件里可不是那么说的。我每次都会怀疑,你真的是我先前所认识的那个人吗?虽然你们同样惹人讨厌,但他明显比你要更加真诚。”
在他右眼黑色的瞳孔里,似乎有阴影轻微蠕动了一下,那个声音最后一次响起:“我当然跟‘本雅明’是一样的。你把真诚放在他身上?真是个可笑的褒义词。”
“至少他警告过我那片单片眼镜非常危险,所以我不会轻易戴上它的。”
脑海中会干扰思绪的声音不见了,瑞比特知道,对方下一次随时可能冒出来,继续提出那违背“本雅明·雅各”警告的邀请。
那声音明明与“本雅明”相同,但是瑞比特可以肯定,现在附身在他身上的,这并不是他曾经见过面,又处处针对自己的那位青年。
嗯,换作更专业点的说法,这是“寄生”。
瑞比特已经逐渐梳理了部分神秘学知识,但是在他粗略浏览大部分内容之前,某件意外就发生了。
起初只是午夜的时候,他察觉自己的房间有东西移动的痕迹,之后,他竟然因为睡觉,错过了一整个去黑夜教会周日课堂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