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城,府衙。
泉州知府张灏待在后宅之中,盯着院墙边的一片毛竹林出神。
张氏见茶已冷,便换了新茶端来,轻柔地说:“既然朝廷已委派了新的知府前来,老爷又何必与唐贤那些人再起争执,他们想要征调百姓兴修水利,就由着他们去,压着阻拦也不是个法子。”
张灏看了一眼张氏,苦涩地摇了摇头:“你懂什么,兴修水利,说得冠冕堂皇,可百姓征调来了,钱粮谁出?这是一个由头,一个分赃的由头!他们想趁着新知府到来之前,将府库内的钱粮再瓜分一次!”
张氏无奈,款款坐下:“通判管着水利,他提出来,其他府衙内官员也支持,唯有老爷反对,搁置不批。这不就等同于挡了他们的财路,我担心他们会对老爷不利。”
张灏盯着张氏,冷冷地问:“我都不畏惧,你在怕什么?”
张氏委屈不已,拿起手绢低声哭了起来:“昨日老爷外出时,通判夫人来宅里叙旧,说了一些威胁的话,若老爷再不点头……”
张灏没想到对方竟然将手伸到了后宅里,脸色阴沉:“不点头又如何?”
张氏有些畏惧:“通判夫人说,泉州府的蛇毒蛇很多,冬眠之前需要出来觅食。”
“岂有此理!!”
张九经认可唐贤的判断。
张九经摇了摇头:“八月二十五日,洛阳江登船是他们最后一次露面。至今已过去十日,我们的人一直在找寻,可始终不见他们踪迹。老爷,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应该是离开了泉州府,去了广东吧。”
若他们来到晋江,说不得已经闹腾到府衙了,不会隐忍这么久毫无动作。
唐贤闭上眼,缓缓地说:“一个要走的人了,没必要与我们鱼死网破,他是一个识时务的,这件事你让知事杨造端负责,尽早将钱粮从府库之中提出来分掉,告诉所有人,过了重阳之后,任何人都得收敛着,不可惹出事端。若有人作恶,被新来的知府给抓住把柄,为了保全所有人,我会让他永远闭嘴!”
“昌元老人,哪个元?”
顾正臣皱了皱眉。
张九经微微欠着身:“两个好消息。”
萧成看了一眼李承义。
这里的官员早已成为一党,自己的话说出去,全都是点头应和的,就是没有一个照办的。
萧成走了进来,掩上门,走到桌案旁,对顾正臣低声说:“秦松、梅鸿等人尚没有抵达晋江,想来还需要一些时日。张培住在隔壁街上的富顺客栈,并没有人起疑,是否将他召来?”
通判宅。
张灏发泄完了,发现自己根本无计可施。
这群地头蛇手段层出不穷,做事缜密,消息灵通,势力庞大,在他们面前自己根本就是无能为力,甚至已经到了任人摆布的程度。
顾正臣笑道:“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张九经继续说:“
“哦,难得啊。”
张九经连连点头。
顾正臣颔首:“那张知府一直不出府衙?”
这里的人太狠毒了,自己的丈夫根本斗不过他们。
这个问题,困惑李承义好久了。
“龙涎香啊,确实是重礼了,虽然舍不得,但还是送了吧。”
唐贤叹息道。
顾正臣眉头微动,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示意萧成继续说。
李承义无奈叹息,就知道还是这个回答,环顾了下房间,摊开一只手问:“我们还要在这里停留多久,又何时能拿到卷宗??”
自己明明是个护卫,干的偏偏是跑腿探寻消息的活,好在顾正臣待在客栈没什么危险。
唐贤起身,背着双手走了几步,沉声道:“洛阳江到晋江不过一日路程,若他们来,也该现身了。既然没现身,很可能是离开了泉州府,收回我们的人手吧。”
顾正臣对李承义的分析很是满意,起身活动了下,叹息道:“晋江城内的问题也不少,商业凋敝,百姓困苦,不少渔民被迁入城内,又无半点营生手段,有些人家竟沦落到乞讨,卖儿卖女的地步。还有一些官吏,不遵朝廷之令,住在府衙之外,这也就罢了,竟还敢强占民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