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臣盯着林四时:“你是说,猛虎露头,你们惊骇之下一顿齐射,猛虎顷刻之间就倒在了高坡之上,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咆哮都没咆哮一声?”
在山林之中转了一个多时辰,林四时几次路过一处地方,又折返回来,直至看到一棵树上的三个上下并排的树瘤时,才对顾正臣说:“没错,就是这里!”
赵海楼喊了一声,弯腰捡起一根箭,递给走过来的顾正臣。
杨谷仓重重点头:“东北方向,大致七八里远,翻过大茶岭便到了。”
林四时面色凝重,目光中透着畏惧之色:“太爷,当年我与同村之人狩猎,遭遇猛虎的地方正是大茶岭。”
林四时愣住了。
张培看着着急的林四时说:“听老爷说,你们八人在此处猎杀了一头猛虎,会不会事后有人经过此处,带走了猛虎,顺带着将他们的尸骨收敛起来埋了?”
顾正臣起身,抬头看向天空。
刚过去十五两日,月亮又开始从圆变缺。清辉洒在山间,山下森林只有清风徐林。
“三财叔为了让我逃出去,将我推到西面的山沟之中,独自一人向北面逃去,猛虎追赶三财叔,我趁机逃出山里。因为其他人都死了,我是苟且而生,没敢声张过此事。”
大茶岭起伏而远,中间“凹”去一块,只不过凹的部分在半山腰上,想要翻过去,还需要爬山。
林四时应道。
顾正臣将箭交给林四时,肃然道:“仔细搜!”
顾正臣躺在收拾好的禅房里,思考了许久才睡下。
然而继续搜寻许久,挨着地面捣寻,也不见有挖过坑的痕迹。直至黄昏时,搜遍了周围百步之内,都没见任何埋骨之地。
林四时辨认出来,连忙抽出自己的一根箭,箭杆之上刻着一个“四”字。
顾正臣接过看了看,箭杆是竹木,箭矢的铁头已是锈迹斑斑,箭尾的羽毛还在,擦去箭杆上的泥,露出了一个“三”字。
“大茶岭?”
“没有其他发现。”
顾正臣看着树瘤,微微点头。
姚镇不解地问:“这也能作为标记?”
军士轮番值守,直至长夜过去。
顾正臣继续问:“当时你们在哪里,猛虎在哪里?”
顾正臣对赵海楼、王良等人安排:“留四个兄弟警戒四周,其他人仔细查找,看看是否有什么遗漏之物,线索,查看是否有松软之地。”
顾正臣安排人就地生火做饭,然后坐在一棵倒地的树干上,手中握着一根人的手掌骨,看向林四时:“你说当晚你们八人遭遇了猛虎,是吧??”
林四时很是疑惑。
顾正臣沉思良久,看向杨谷仓:“你口中的吴三七,该不会是个五尺左右的汉子吧?”
两个多时辰,近午时,一行人方到了大茶岭以南。
顾正臣看向林四时:“怎么了,这里有问题?”
林四时拿起三股叉搁在一旁,叉子的距离与树瘤并无差异,解释道:“这是投掷三股叉留下的伤疤,而投掷的人是我!只是有些奇怪,三股叉我并没有收回,缘何不见了?还有,这附近也不见其他人的尸骨。”
“老爷似乎发现了什么??”
林木之下的枯叶被一点点扫开,又找到两块破布条,三个碎裂的背篓,一截断了的三股叉木杆,还有一个手掌骨。
崎岖的山路,让路程变长。
顾正臣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看向杨谷仓:“两年前,也就是洪武四年吧,可还记得具体月日?”
“顾先生!”
林四时凭借着记忆,寻找着当年八人被老虎袭击的位置。
杨谷仓苦着脸,摇了摇头:“整日待在矿洞之中,若是阴天,昼夜都分不清,时间也只能记个大概。不过吴三七被送进来时,他说是七月二日,而我离开的日子,是十几日之后,应该是七月十三、十四日。”
“若来这里的人手多,会将老虎抬出去。而此举必然轰动句容,猎虎可是大事。但句容耆老都说,没有猎虎传闻。若来这里的人手少,也必会取走虎皮、虎鞭之物,而猛虎的尸骨,要么曝尸在外,要么就地掩藏。猛虎出没之地,他们不可能久留。”
顾正臣背负双手,盯着大茶岭,缓缓地说:“有两个解释,其一,这手掌不是柘溪猎户之人的手掌骨,而是另有其人。其二,若这是柘溪猎户之人的手掌骨,呵呵,那就说明这山里的猛虎,不仅多,而且还令人可怕。”
张培看着手掌骨断开位置,整整齐齐,毫无参差。
老虎嘴里长得是牙齿,怎么都不可能造成这样的伤口,除非——
是利器,比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