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臣拿着匕首,剔下一块肉,慢慢咀嚼着。
杨仓谷回忆着恐怖的过去,已没了胃口:“我所见挖矿之人,至少有八人,这只是一个矿洞之中的人,整个矿上到底有多少人,我并不知情,他们不允许我出矿洞。”
顾正臣皱了皱眉,瞥了一眼杨谷仓残缺的身体问:“不允许你出矿洞,说明矿山的事需要保密对吧?”
“应该如此。”
杨谷仓回道。
顾正臣拿出手帕,擦着匕首问:“为何你活着离开了矿山,郭杰敢断你双腿,想来也敢杀人灭口吧?”
杨谷仓看着自己满是茧子的双手,苦涩地说:“郭杰不是人,哪怕我没了双腿,他们也不放过我,在我断腿半年之后,他们丢给我石锤与铁钎,将我重新送到了矿洞之中,整日里敲打矿石!”
“我没了腿,无法行走,矿洞里碎石头又多,几次磨出伤口,不得已之下我转而练习双手走路,用了近一年时间,我才掌握了平衡。夜间逃过几次,落下一身伤。直至两年前,我在吴三七的帮助下,藏在运矿车里面,才找准机会,一起逃出矿山,我又不敢回家,与吴三七分道,这才到了这古庙之中。”
顾正臣凝眸:“吴三七?”
张培想了起来,凑过来问:“这个吴三七莫不是积案之中,被判了流放的吴三七?前几日老爷翻看卷宗,提到过这个名字。”
“张牙舞爪?”
“没错!!”
偶有几声鸟鸣,点缀着夜色。
“是。”
直至晚饭有好之后,顾正臣登上老虎丧命的高坡处,借着月光看着大茶岭,嘴角透着一抹冷冷的笑意。
顾正臣看向东北方向,缓缓说道:“大茶岭,看来此处是非去不可了。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前往大茶岭。”
赵海楼回复,林四时也疲惫地坐在地上,一脸不甘。
可以确定,地点是对的。
张培走了过来,低声问。
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猛虎也只有一条命,这点距离中了六七箭也该死了才是。
林四时脸色一变。
杨谷仓刚想拒绝,就听到了一句“你也去”的话,顿时蔫了。当官的根本不给人选择的余地……
顾正臣安抚几句,问:“矿山的具体位置在哪里,你应该还清楚吧?”
林四时辨认了下方位,看了看顾正臣:“当时我们所处的位置,大概就是太爷这个位置,北面二十步外的高坡,便是老虎所处的位置。”
林四时摇了摇头:“后来我看到几人被老虎压在身下不能动弹,血盆大口咬了下去。最后三财叔和我逃走,身后一只猛虎追赶,我丢出了三股叉,三股叉却钉在了树上。”
“探探周围便知。”
“动静??没有动静啊……”
“这是三财叔的箭!”
张培接过骨头,审视着说:“手掌骨能有什么异常,不就是被人砍断的手掌,呃——老爷,这,这是怎么回事?”
顾正臣手握腰间宝剑,缓缓说道:“洪武四年七月十四日晚,在武城山外出现了一具尸体,尸体遍体鳞伤,头部遭遇几次重击,更有一处应是铁钎凿穿所致。是什么事,让人如此愤恨一个人,甚至不惜在杀死之后,用大石压在沟壑之内!现在想来,那具尸骨很可能是被抓住的吴三七。”
顾正臣低头看了看手掌骨,然后问:“后来呢?”
顾正臣看了看高坡的位置,问:“你们射杀老虎时,老虎有何动静,或听到什么声响?”
顾正臣没心思与时间坐在山顶等待日出,收拾妥当之后,由杨谷仓、林四时带路,前往大茶岭。
林四时回忆着:“猎杀猛虎,是一件大事,我们想着将老虎抬出山去,但又担心会有其他老虎追寻而来,便打算先剥掉虎皮,然后快速出山。可不成想,我们还没登上高坡,身后便出现了五六只猛虎,张牙舞爪就扑了过来。”
赵海楼、王良答应一声,带人搜寻。
顾正臣看向张培、姚镇,严肃地说:“若是七人刚出事不久有人经过这里,发现了人的尸体与老虎的尸体,兴许会掩埋人的尸体,但他们绝不会放过老虎的尸体。老虎体型大,非两三人可以抬出山去。”
杨谷仓痛苦不已。
顾正臣侧身看了看张培,将手掌骨递了过去,说道:“你且看看这手掌骨,能发现什么异常吗?”
顾正臣又看了看高坡,询问:“在你们射杀猛虎之后,可有人登上高坡?”
杨谷仓有些错愕,惊讶地问:“你怎会知道?”
顾正臣点了点头,没有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