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穿行二里,到了山脚处。
两棵金黄色的银杏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银杏树盘根错节,上面枝柯交错,相依相扶,遮蔽一片。
枝叶繁茂,古老刚劲。
林四时见顾正臣仰头看着银杏树,解释道:“听耆老说,两棵鸭脚在唐太宗时就存在了,一雌一雄,连理不分。”
银杏树,最初名为鸭脚。
欧阳修有诗云:
鸭脚生江南,名实未相浮。
绛囊因入贡,银杏贵中州。
其中鸭脚,指的便是银杏树。在元明时江南民间,仍有百姓、文人将其称作鸭脚。
银杏叶铺满地面,金黄一片。
偷懒不干活,算什么神仙。有神仙保佑,谁还害怕什么鬼魅??
“藏在这寺院里多久了?”
顾正臣看向林四时。
山顶相对开阔,不远处便是寺院大门,门半开着。
“这寺庙缘何废弃?”
“这,这是人吗?”
林四时刚想迈上石阶,突然注意到什么,连忙喊道。
直至一直飞鸟掠过夜空,一道身影翻出了黑缸,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挪动着身子到了水井旁,放下水桶,吃力地摇晃着辘轳,绳索开始缠绕……
“是什么?”
山风吹过,银杏枝叶微动,一枚枚金色的叶子飘落而下,舞动着优美的弧线,缓缓飘落。
赵海楼敬佩地问:“顾先生不怕鬼?”
顾正臣呵呵笑了笑:“这是人的手印,不是人还能是什么东西?”
军士胡二有些畏惧。
顾正臣迈步走过寺院大门,看着破败的院子,歪倒的香炉,还有半扇倒了的砖墙,笑道:“在我看来,鬼都是人扮装出来的,利用人的畏惧作祟。退一万步,倘若这世上当真有鬼怪,那自然有神仙收拾他们,你我是凡人,何必去管神仙的事。”
赵海楼、王良等人想想也是,朝廷年年祭祀各路神仙,山川河流一起祭祀了的,这些好处都给了神仙,它们总得办事才行。
姚镇答应一声,抓着把手转动,井绳不断缠绕在辘轳头上,水桶缓缓上升,打出半桶水。
“像是个字。”
人影看着院墙处,几个脑袋正盯着自己,骇然之下,翻身,双手支撑着地面,快速回到禅房之中。
赵海楼有些不敢相信。
无人回应。
赵海楼连忙问。
顾正臣点了点头,这个说法并不是没有道理。
林四时拨开一处破烂窗户,回头说:“据耆老说,这寺庙原是宋代所建,元时还大修过一次,有些香火。元廷推崇佛教,对一些高僧、寺院大肆赐赉金银,赐田赐地,皇室、王公贵族对佛教挥金如土,一些小的寺院僧人见状,纷纷北去,大概是从那时候起,这寺院里的僧人便少了,加上此处地偏,隐在山中,周围又无大城,久而久之,便荒废下来。”
山虽然不高,但对于顾正臣来说还是有些吃不消,途中休息三次,才至山顶。
夜色来临,月出东方。
赵海楼指着台阶上的手印:“可是,人走路是用脚的,怎么可能用双手,难不成倒置上下山?这怎么可能,这石阶可都是石头,倒置上下山,稍有不慎便会摔落而下,磕碰而死。”
“这,这该不会是闹鬼吧?”
赵海楼不相信,近身一看,果是一个空缸。
王良问。
大雄宝殿里,佛像歪倒在地,佛头断裂滚落在角落里,结着蛛网。地上的灰尘很厚,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
林四时、赵海楼等人不明所以,跟着顾正臣离开。
山里暗得有些早,尚未落日,天地已昏,只有高处,尚沐浴着晚霞的光。山底下不时有响动声传出,还有几声高昂的嚎叫,声音也是渐行渐远。
张培、姚镇、赵海楼等人看着毫不在意,踩着“鬼”字,俯身观察,然后走向佛院大门的顾正臣,一个个跟了上去。
“这是个鬼字!”
这样说吧,那些高僧拿着受戒的名义,将王公贵族的妻妾囚在一室,恣意淫戏,而无人可说一句不是。
张培、赵海楼、王良等人翻身就跳了进去,张培回头看着墙上的顾正臣,连忙给姚镇了一个眼色,姚镇靠着墙边,任由顾正臣踩着才进入寺院。
“太爷!”
林四时心有不安,拿着三股叉,从顾正臣身旁走过,在前面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