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就不好奇,为何酒能解愁吗?”
种平见张飞上了套,不急不慢的询问。
张飞想了想:“酒好喝呗!喝醉了往地上一躺,自然什么愁都没有了。”
关羽捋胡子的手一顿,觉得三弟这话说的有些混账。
“依将军所言,喝醉了就没有忧愁,那让天下人日日饮酒,岂不是就天下太平,百姓安康了?”
张飞眉头皱了皱,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怪哉"乃秦时百姓积怨之气,一杯酒水浇于其上,便能连秦时的怨气都化去,又何况于武帝至今几百年的百姓之怨呢?可见酒真是治世之良药。”
种平走到张飞身侧:“听说将军醉酒时,喜好鞭打士卒?”
张飞还在寻思喝酒到底是好是坏,没料到种平突然揭了自己的短,又是自己敬重的几个人面前,一时间臊眉耷眼,不敢回答。
“真是怪哉,怎么酒能解百姓之怨,将军喝了酒,却反让士卒生怨呢?”
从前刘备和关羽也不是没说过张飞,要他善待士卒,减少饮酒,可张飞最多约束几日,不久便又故态复萌。
种平这轻轻一句话,却难得让张飞低了头,动脑子去想。
“酒可真是好东西。”
“……我以后不喝酒了就是。”
张飞低声嘟囔了一句。
“平并非是要将军戒酒。”种平举起案上酒樽:“只是希望日后将军饮酒之前,先斟满此樽泼于地上,若能化去一只"怪哉",也算是为化解百姓之怨出了份力气。”
“你都这样说了,叫我如何能再喝下去……又是怨气又是怪虫的……”
张飞嘟嘟囔囔,奈何嗓门太大,屋内的几个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种平并不觉得自己这一番话真能让张飞戒酒,只要能让对方饮酒前有几分顾忌便也足够了。
“第二件事:三将军切勿暴躁,面对士氏兄弟时以忍为上,小不忍则乱大谋。”
“平并非是要将军受气。士燮以宽厚闻名,可其弟士却不然。再者士氏一族在交州根基深厚,此处远离中原,几位刺史又失于管辖,或许这些人已将交州当做了囊中物,不容外人染指。”
“将军若是在交趾同士氏兄弟起了冲突,不说当下平叛恐遭为难,就是将来管理苍梧九真二地,也会多生波折,三将军务必忍耐一时。”
“俺明白,伯衡放心,俺绝不辜负你一番苦心。”
张飞连连点头,仔细记下种平提到的人名。
“这第三件嘛……”
种平故作高深:“请三将军善待相士。”
“这是为何?”
张飞有些摸不着头脑,前两条还说的有理有据,皆是针对他不足之处,怎么这第三条如此怪异?
“若是三将军在士燮手下遇到相面之士,一定要以礼相待。平知晓将军不恤小人,但那相士或有大用,还得请三将军忍着性子多加礼遇。”
“只是将军也知道,平白无故如此厚待一个相士,只会引起士燮怀疑,所以还得委屈将军,要么装作痴迷卜筮之术,要么对左右士卒都加以善待。”
种平想了想,补充了一句:“随后我将锦囊送上,将军若是遇到那相士,又难以忍耐其脾气,可打开锦囊一观。”
张飞张了张嘴,这第三条对他而言着实有些困难,可种平这般真诚,事事都为他考虑周到,他也不是好歹不分之人,怎么也张不开嘴说做不到。
他想着若是不答应这三条,等先生们都领了差事,二哥也去交趾打仗,就他一人待在大哥身边无所事事,就觉得身上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爬,顿时心一横。
“这三条俺都应了!若有一条做不到,俺直接提头回来见大哥!”
“好三弟。”
刘备听出了张飞的决心,颇感欣慰的走下来拍了拍张飞的肩膀:“尽力而为即可,我在苍梧等你和二弟回来,倘若力有不逮,千万保全自身。”
“大哥放心。”
关羽站起身,和张飞一起对着刘备拱了拱手。
程秉见没人看自己,不知何时摸到了种平身边,低声询问:“伯衡,这计策以锦囊盛之,又是何典故?”
种平到了荆州第二日便写了一份书文送去许都,将印绶全还了回去,现在已然是个白身,乍听到程秉称呼他的字,还有些不习惯。
“随意之举,并无典故。”
种平有些无奈,随意敷衍了程秉几句,又开始发起呆。
董承刺杀曹操失败,曹操一怒之下不仅诛杀董承党羽,还派甲士闯入皇宫杀死怀孕的董贵人一事已经逐渐传出许都。
但无论怎么探听,这事情都似乎并未牵连到种辑父子,假如不是种平主动上书辞官,现在他还是太史令,也无人听到关于种辑的任何只言片语。
是以种平还抱着一种虚无缥缈的希望:或许种辑最后还是退却;或许种辑并未被查出;或许种辑只是被囚……
毕竟曹操还得忙着对付马腾,总得忙乱个一时半刻,来不及清理干净内部?
是有希望好,还是彻底绝望了好,种平已经无法深想,他只是想着:至少还有个念头可想,也许这就足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