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衡,伯衡!”
国渊的声音唤回了种平的思绪,即便到了苍梧已有数日,种平却还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常常一个人坐着坐着就望着空气发呆。
“啊……”
种平后知后觉的直起身行礼,面上带着几分歉意:“平以为公祐言之有理。九真与苍梧二郡税制杂乱,郡内百姓久受冗杂苛重之苦。如今苍梧叛乱方定,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以应当厘清各税,劝课农桑为要。”
刘备深以为然,他坐在上首,看得出整理过衣袍,但从袍角的破碎和眼下的青色,还是能看出入苍梧以来,刘备诸事繁杂,并未得到足够的休息。
他看向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国渊:“税制之事便交由子尼,若是人手不足,只管找公佑和宪和调度。”
苍梧刚平定没几日,国渊忙着安置民众,脸上还带着几分憔悴,此时得了任命,反而看着更精神了些:“必不负主公所托。”
现在刘备手下的谋士并不多,屋中议事的除去关羽张飞与简雍,余下孙乾、国渊、程秉等人,基本都是郑玄弟子,由种平写信举荐而来。
种平眼看着屋里一圈人眼中皆有血丝,隐隐带着疲态,主动出席道:“平略通农事,愿领劝课农桑之责。”
刘备赶忙上前扶起种平,并不多客套,而是神色郑重的承诺:“劳烦伯衡,若有所需,但凡所有,伯衡可随意取之。”
种平一愣,随即笑了笑:“那就多谢玄德公了。”
“大哥!俺呢俺呢?”
张飞听了半天,自家二哥倒是领了协助士燮平定番氏兄弟叛乱的差事,却一点儿没提到自己名字,不由得有些坐不住。
刘备看着三弟这副精力充沛,目若铜铃的模样,忍不住失笑:“苍梧九真相隔甚远,我名义上虽领二郡,可终究是初入此地,这太守之名未必能有几分用处。那日迎接我等的宴上,惟有张刺史对我们热络,交趾太守士燮言语之间可见警戒之意。番氏兄弟在九真作乱后又率领南蛮进攻交趾,照理说……”
张飞听的认真,刘备对待张飞也可以说的上是十分耐心,几乎是将事情掰碎了同张飞说清楚,此时微微停顿,不仅是引导张飞思考,也是借此机会,将交州的情形同种平说个大概。
“按理说这姓士的求我们出兵相助还来不及!怎么还磨磨蹭蹭,到今天都没个响,还得二哥主动带兵去救?”
张飞大嗓门一出来,屋内的这些人肉眼可见的精神了许多。
“俺看这姓士的没憋什么好屁啊!二哥去行吗?要不带上俺,他有些么坏动静,俺上去就是一矛!”
孙乾立刻摇头:“三将军这样莽撞,过去岂不是打草惊蛇?”
张飞眼一瞪,正要分辩,国渊也接了个腔:“正是,听闻士燮好以美酒待客,恐怕三将军醉酒误事啊。”
种平在边上看着几人一唱一和,心里明白过来,津津有味的看起热闹。
“什么话!俺也是分得清轻重的!”
张飞心生委屈。
他是敬重刘备手下这几位谋士的,平定苍梧之乱时,几位先生都没少出力,可刘备同他说的那样仔细,张飞知道这事有多重要的,自然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不敢犯错,结果竟然没人信!
“伯衡,你也替俺说句话啊!”
张飞眼见着这事真快没自己的份儿了,非常敏锐的选择向正在看戏的种平求助。
“我?”
种平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看了看孙乾和国渊。
这两人立刻别过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种平。
种平又去看刘备,刘备似乎也想到张飞会把种平拉进来,有些忍俊不禁,伸出手往案上的酒樽指了一指。
“三将军粗中有细,有些计策让三将军去用,反而能有奇效,不如就让三将军去吧。”
种平突然想到此时士燮手下一人可解刘备治郡之急,笑道:“平有锦囊之计,可为二位将军所用。”
张飞听见种平夸他,整个人登时有了底气:“大哥,伯衡都有计策了,你总该放心吧?”
“诶,三将军莫急。”
种平伸手止住张飞的动作:“要去交趾,将军得先依平三件事。”
“莫说三件事,便是十件百件又如何?”
张飞心说这八字就剩一撇了,说什么了也不能这时候坏事,举着手就发誓:“要是俺未听伯衡之言误了事,就……就让俺提着这颗脑袋回来!”
种平这时候总算明白为什么诸葛亮要随身带把羽毛扇了,原来是为了在这种时候遮住笑。
他现在就很想哈哈大笑,忍得实在辛苦。
“这第一件事自然是不能饮酒。”
种平端正了神色:“将军可知"酒虫"?”
张飞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毛病,故而种平一说要依他三件事,张飞便猜出有"不能喝酒"这一条,只是没想到种平会突然说起什么"酒虫"。
“这是何物?”
一直坐在角落在竹简上写着什么的程秉抬起头,目露好奇之色。
“武帝甘泉宫有人面之虫,东方曼倩言此虫名为"怪哉",乃百姓忧怨之气汇聚而成,酒能解愁,故可以酒化之。”
程秉在口中润了润笔,低头将这段话记在了竹简上。
“那这样说,酒可真是个好东西。”
张飞听到一半就咧开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