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是请荀攸做老师,戏志才也就不该是这副模样了。
种平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总不能,是我吧?”
戏志才拍了拍种平的肩膀:“此等殊遇,伯衡就不感动吗?”
种平抿唇:“我不敢动。”
他掀起眼皮瞥了眼戏志才,很想说为什么不是你,你经学明明也不差啊,一天天的尽摸鱼是怎么个事儿?
种平这样想,也是这样问:“志才是否过于清闲?好似定居于酒舍之中一般。”
戏志才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回许都时,见你在酒舍赊账,留的还是荀伯父的名字。”
戏志才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沽酒不能算偷闲……偷闲!……谋士的事,能算偷闲么?”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既醉以酒,既饱以德。君子万年,介尔景福。”,什么“礼之于人也,犹酒之有蘖”之类,引得种平哄笑起来。
屋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戏志才颇为幽怨:“你带来的那些流民难道不是我帮你安置到东郡的?那屯田的细节,不是我费心与公达一同完善的?”
种平哑口无言,被说得一阵心虚。
“走吧走吧,别叫几位公子久等。”
曹操今夜的这一场宴请,多少存着想要缓和与种平关系的意图在其中。
曹昂和戏志才一个是好友,一个是学生,都和种平亲厚。
种平纵然与曹操生了隔阂,却也无法拒绝同这二人相处。
想要最大程度激发出种平的心软,惟一个“情”字而已。
曹操让几个小儿女出场后,戏志才便知道后面应当就是曹昂和曹德的攻心主场,曹操自然不会再留下,否则只会使得种平神思紧绷,反而不利于后续安排。
戏志才毫不顾忌种平刚换上新衣,扯着种平的衣袖就拉着他往外走。
二人重新回到宴席之中,在种平坐垫上坐着的曹丕正在戳着戏志才的酒壶玩。
种平抬头见席中已无曹操身影,不自觉的松懈下身体,他刚坐下,曹丕便贴过来,也不去看那酒壶了,只是一个劲儿盯着种平瞧。
“我听闻父亲曾说‘种伯衡喉舌之利,天下辩士毋能出其右者’,我若拜先生做老师,先生肯教我舌辩之法吗?”
想做辩士的……曹丕?
种平有些幻灭。
他整理了下思绪:“不知二公子所长为何?”
曹丕皱眉,手放下下巴上抚着不存在的胡须,似乎在沉思,眼睛却滴溜溜转个不停,一会儿看看种平,一会儿又看看曹昂。
“丕弟由父亲亲自教导,六岁而知射,八岁而知骑射。”
曹昂接收到曹丕的“求救信号”,主动帮曹丕介绍。
种平心说好家伙,他还不如曹丕,骑射二字,分开他是游刃有余,合在一起那就是一窍不通。
他点了点头,又去看曹宪、曹节和曹华这仨个小姑娘。
种平
尽管年龄还小,但已经能看出日后会是何等的英姿飒爽。
曹宪、曹节和曹华的皮肤都算不上是白皙,可能是继承了曹操,呈一种健康的麦色。
而曹昂和曹丕应该是继承的母亲,都是如出一辙的白皙,不过曹昂之前在军中混了半年,皮肤被晒黑了许多,现在看起来反而与曹操更为相似。
种平知道这仨姑娘过来最多也就是认个人,自己要教导的估计只是曹丕一人。
他倒是想拿个见面礼出来,可惜他全身上下,连一枚铢钱都掏不来。
种平也不好当真仨孩子的面找戏志才要钱,于是将腰间几条小银鱼解了下来,权当作是礼物送了出去。
曹宪不过六七岁,曹华和曹节都只有四岁出头,见这几条银鱼栩栩如生,精致可爱,一个个都喜欢得不得了。
眼看着夜色已深,寒气渐生,几个女孩子礼貌行礼道谢后,乖巧地跟着大姐曹华离去了。
“二公子可学了字书?”
种平觉出些寒冷,平日在家中抱着手炉抱习惯了,下意识抬起手,手心确实觉得温暖,只是手感有些不对。
他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的手正搁在曹丕的脑袋上。
“学了。”
曹丕努力扒拉着种平的手。
“那明日我来教二公子《孝经》与《论语》。”
种平起身,趁曹丕不注意,揉了揉他的脑袋瓜子,过足了手瘾,他方抬起手,曹丕便一溜烟窜回曹昂身后,冲他比了个鬼脸,似乎很不满意种平对自己脑袋的“摧残”。
“我与叔父送先生回去。”
曹昂一边说,一边也揉了把曹丕的小脑袋。
在曹丕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只给自家弟弟留下一个背影。
“好了公子,该随我回去休息了,可别吹冷风受了凉。”
戏志才打了两个喷嚏,罪恶的双手蠢蠢欲动。
曹丕警惕地护住脑袋:“尊者在前。”
他三两步退到戏志才身后,心中暗暗后悔:“居必择邻,游必就士。那种伯衡与戏先生为友,我早该知道他会是个什么性子……今夜应当让植弟来的。”
才一岁的曹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