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
吕布从陈宫长时间的出神中,嗅出了些暴雨将至的意味,他压低声音,近乎是局促地试图唤回陈宫的思绪。
他在涉及情势变幻的场景中,对于自己有着格外清醒的认知,假如说吕布也会有不安的情绪在胸中膨胀,也唯有是这个时候。
“温侯,既然郝将军已至,不若我等先行攻城,高将军部从可顺势而为,或是围追城中逃军,或是原地相待,权做策应。”
“温侯以为如何?”
陈宫愧疚地垂首行礼,自他跟从吕布,替其画计以来,吕布对他,无有不从,态度也是难得的尊敬。
他从前亦是对吕布以往劣迹有所偏见轻视,现下日夜相处,倒叫他觉出吕布的不少长处。
陈宫知晓吕布对待士卒太过酷烈,长此以往,吕布久胜不败还算好说,若是有朝一日落败,就是人心离散之时。
他曾委婉劝谏过此事,但也知吕布素来如此,想要彻底改变,多少有些痴人说梦。
以吕布对他的重视程度,也能做到短暂的克制,只是不著见效,不过几日便故态复萌,于事无补罢了。
陈宫依据郝萌的话语,推测出追击郝萌之人,也许是夏侯渊,而兖州能令夏侯渊大幅调兵的,唯有荀彧和戏志才二人。
这二人远在许都调控兖州全局,重点自然是关注“不安分”的刘协,纵然是濮阳传出消息,荀彧也不会走夏侯渊这步骁棋,而是会先行派人查探核实消息是否属实才是。
如今既是夏侯渊领兵而出,唯有是荀彧已经切实掌握了吕布动向,在布局牵制反击这一种可能。
陈宫不觉得是自己多想,他从来在谋划前,要高看对手一眼,方能想出多种应对之策,因时而变,使已方不至于走到绝境。
荀彧和戏志才,这二人的才智,陈宫是自叹弗如的,即便他占据攻其不备的优势,却也无法保证自己的每一步都能万无一失地按照计划实行。
而一但他出现半点纰漏……
陈宫确信,戏志才会是
“依军师所言。”
吕布的回应十分简短,话语之中全然的信任,让陈宫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
“只是……”
吕布疑惑地望向仍站在下首的郝萌。
“你这一路,可听到高顺的消息?”
断绝消息至此,是绝不该发生在高顺身上的事,不仅是吕布,连张辽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不论到底发生了何事,高顺的了无音讯,却是阴差阳错再度证实了郝萌言语的真实性。
也让陈宫更加坚定荀彧已经知晓吕布行踪的这一猜测的正确。
虽然事实与他所想大相径庭,但要说结果……那倒是也不算错。
郝萌本就想着要推脱战败的罪责,吕布这一问,正中他下怀。
“这……末将也不知晓。”
郝萌故作为难,欲言又止。
吕布听他支支吾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对于高顺的那点子疑心,瞬间又放大许多,继续追问道:“你只管说就是!难道要欺瞒于我?!”
郝萌一见吕布有问责的意思,心下就是一喜,他算准吕布一直对高顺莫名防备,高顺又是从不多说话的闷葫芦,正好利用他二人的嫌隙,全了自己的“无辜”。
他愈发壮大胆量,稳住神色,拿捏着“有苦难言”的形象,顾左右而言他。
“末将不敢……唉,高将军也是有自己的较量,他麾下陷阵营上下一心……许是想要出其不意,赚个先登之功……”
若是郝萌放在现代,凭借这一手演技,高低也得拿个小金人。
像他这样的不时就要面对醉酒的吕布的小人物,又在军中摸爬滚打这许多年,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可谓是炉火纯青。
郝萌在行军打仗上,的确算不得出彩,可自认为揣度吕布及他那几个同僚的心思,那是十拿九稳,基本不会有差错,怎么也有个大将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