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衡!”
种平方抬起头,
“快来,快来。”
曹操笑着冲种平招手,似乎并不意外他会孤身一人入徐州。
种平一时间有些恍惚,他好像又回到初次同曹操相见的时候,只是这里不是荀彧的官署,他的心境也远非是当时的惶惑不安。
“……曹公。”
种平敛眉垂首,恭恭敬敬地行礼,掀开袍角,坐在下首。
他选择了客位。
离曹操不算远,却显得泾渭分明。
曹操扬起的手在半空微微停顿瞬间,又恍若未觉地收回,他在袖角轻轻摩挲着,竟略微分神,遗憾于今日未曾披外袍,可以将手指收入宽袖之中。
“伯衡,不见见故人吗?”
他捧起酒觞,略略对上同坐于客席的刘备。
他早知道自己与种平,必然会有分道扬镳之时。
只是心中还要想将那个时间点,往后延缓些罢了。
曹操很难以说清楚他对于种平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一开始或许只是惊讶种平对于董卓的断语,在心中留意上这个名姓。
后面则是听闻对方几场以少胜多的战役。
一个年轻的,名声极高,几乎没有什么黑点的可造之材,的确足够引起许多诸侯的兴趣。
尤其这人还头顶着“大儒亲传”“汉室死忠”的光环,即便是收在麾下当个招牌,那也足够诱人。
不过即便是曹操,也没想过能这么快近距离接触种平,还是在东郡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简直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可惜他只同种平交谈几句,就发现这人注定是不会入他麾下的。
曹操一向看人准,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他只是觉得惋惜,就仿佛魏种想要按自己想法去雕琢种平这块璞玉一般。
曹操开始也觉得,或者说大多数人都觉得,十几岁的种平应该是很容易被影响,雕刻,塑形的。
他看出种平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亦试图去用亲情潜移默化去建立同对方的羁绊。
事实证明,这一招正是拿捏到了种平的死角,种平完全无法拒绝他人的善意,无论那些关切背后是否别有用意。
曹操几乎快成功了,假如种平真是个十多岁的孩子。
种平曾经真的离投效于他只差一步,恰如同今日他坐在下首,只要站起来,往前几步,就能重新坐回曹操身边。
“刘府君,别来无恙。”
种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胸口一阵酸涩,面对刘备时,他总是很轻易地将自己放在孩童的位置,就像对面坐的并不是刘备,而是种辑一样。
他认认真真向刘备敬酒,刚站起来便看到张飞盯着他手中酒觞,一副极想饮酒,却碍于刘备的告诫,努力遏制住内心欲望的模样。
种平胸口的阻塞感立刻消散了不少,嘴角也终于挂上了一丝笑意。
“少府……瘦了许多。”
刘备亮亮的眼睛注视着种平,脸上是实实在在的关切,种平从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方才发觉为何一路上陶商为何总是看着他,欲言又止。
这几天他的确是瘦得有些过分,若是放在以前,他高低要同戏志才口嗨几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之类的酸句搪塞。
现在他却是没有那个心情,短暂怔愣片刻,岔开话题询问:“府君怎会入徐州?”
“这……说来惭愧。”
刘备放下酒觞,回忆道:“少府还记得黄巾管亥吗?备同厉锋将军方出北海,借由管亥旧部,意图联络青州黄巾,打探情况。”
“管亥却言明,他等黄巾皆听从贤良师命令,他之所以轻易投降少府,便是同贤良师断了联系,举棋不定,又群龙无首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