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他们只是民而已。府君既然感叹民生多艰,又何必问人世?”
“民?”
刘备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以往并不觉得“黄巾”、“民”,“人”是三个不同的词。
过了许久,他抚摸着剑柄的手按在了剑鞘之上。
“……原来是民。”
刘备的声音很轻,他望着排成长队的那些黄巾,若有所思,又好像是恍然大悟。
“不知府君寻平何事?”
种平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结。
“哦……”刘备收回视线,转头去看种平,“少府今日似乎有些郁结?”
“嗯。”种平犹豫片刻,他不知是否应当如实相告自己对徐州的担忧。
这事情同刘备并没有什么关联,何必让他被扯入这滩浑水之中,平白耽搁他回平原的行程呢?
现在与历史不同,曹操已经迎了天子入许都,有天子在手,他征讨徐州自然是“师出有名”的了,刘备若是助陶谦守徐州,一道圣旨下来,反而会被打成同党之类吧。
种平想到此处,叹了口气。
“只是收到许都书信,心中挂念亲人罢了。”
刘备看出种平的言不由衷,他对人的情绪变化感知明显,知道这是种平并不想说出内心所思,也不追根究底。
“少府若有所需,备自当倾力相助。”
刘备郑重地向种平承诺。
他眼睛亮亮的,好像永远有光在其中闪耀。
种平心说你知道我要去干啥啊,就倾力襄助?咱们才认识几天?
他跟种辑一样,全身上下就嘴够硬,哪天火化了,骨灰里还剩张嘴。
种平在心里嘴硬,他抬眼转动下眼球,让湿气分布得更均匀,而不是凝聚成水珠。
他觉得既无力又委屈。
如果种辑在这里,搞不好种平就要扑进自家老爹怀里,痛痛快快哭一场了。
种平不是爱哭的性子,除了在曹操那里听到王允的死讯外,不曾落过一次眼泪。
可现在他是真的觉得迷茫,穿越东汉末年十多年,他好像没有做出过任何改变,该死去的人还是会死去,该发生的战争他也无法阻止。
哪家穿越者像他这么没用啊。
种平心情低落。
其实顺应历史,做个咸鱼混吃等死也没什么不好……如果说他一直待在洛阳,待在种辑身边,或许装聋作哑,这辈子也就过去了。
然而他见过战场,见过流民……他见得越多,他越在夜晚辗转反侧,要一个在现代社会生活过的人去适应这个时代,实在太过困难。
种平受不了仆役服侍,看不得婴孩露骨于荒草。
他既平庸且优柔寡断,怀抱着无用的善意在这里举步维艰。
如果他不是穿越者,或许还能活得更恣意,可就因为他是,而且还是一个最天真愚蠢的大学生,这反而成了他的不幸。
(感谢白给想退休和寞桥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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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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