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屈身侍立于刘协后侧,余光对上董承视线,长辑掩面,“见过国舅。”
董承张张嘴,指着贾诩,复又放下,欲言又止,转头去看刘协。
“国舅。”刘协握住董承双手,示意他安心,“郭贼蛮横,穷极龌蹉之事,贾卿忠贞士也,不欲助纣为虐,与狗彘鼠虫之辈并列。”
董承半耷拉下眼皮,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他心说从前便听说过贾诩贾文和是个保身见机之人,今日一见,方知传闻非虚。
张济早上被擒,下午贾诩便入宫投诚,这效率,当真非同凡响。
不过……
董承疑惑于贾诩放弃郭汜的速度,是否有些太快,哪怕张济不在,郭汜手中之兵也并不是个小数目,未必不能同黄巾一战。
贾诩现在便转到刘协手下,倒有种病急乱投医,自乱阵脚的感觉,不像是这人能做出来的举动。
难道说,郭汜就那么无可救药,让贾诩寻不出一丝胜的希望?
“光禄大夫亦是为贼所迫,不得不得屈身事贼。”
董承这会儿也明白,今日不曾见到郭汜布置的守卫巡视,背后多少有贾诩之功。
他不再多想,笑着接上刘协的话,对着贾诩恭维一番,静心等待对方将来意道出,意图从中猜测郭汜动向。
贾诩推脱几句,佝偻着身子,怎么看都是个将为朽木的垂暮老者,那唯唯诺诺的卑恭姿态,最能挑起想刘协董承这样,掌控欲旺盛之人的信任。
不过往来试探几次,董承听得贾诩献策,欲使郭汜挟刘协出逃,都不觉得愤懑恐慌了,反而认为贾诩如此坦荡,连这样的昏招都敢出,是真心要弃郭汜投刘协,置其于死。
是以这二人不仅不觉得贾诩阴毒,这时竟将他看做是识时达务,可以依托之人。
贾诩自保的手段由此可见一斑。
这边种平用张济开了城门,将他手下那些西凉军降的降,绑的绑,带着张燕许耽等人一路打进宣平门,因着手上张济叔侄二人份量够重,一路上也不曾遇到太大抵抗。
只是到现在都未见郭汜露面,不说种平,就是张济也觉得不解。
陶商跟在种平马后,庆幸不已,心说自己真是抱到好大一条粗腿,眼看长安四分之一已入囊中。
他原先以为自己最多能当个文学掾,等进了东门,陶商又觉得自己当个长史也不赖。
现在嘛……
陶商嘴角上扬,怎么也得有个郎中三将吧,光耀我陶家门楣,就在今日啊!
待入了朝堂,父亲总不能再逼我读书了,以后还能照顾应儿……
他越想越高兴,忍不住发出“吭哧吭哧”的笑声。
种平头皮发麻,总疑心自己好像听到了拖拉机的声音,仔细一听,却又听不见。
难道说是李蒙那小子锤得太重,给我锤出后遗症出来了?
“太史令,再前面可就是南军守卫,郭汜的兵马可不听济的号令啊。”
张济跟张绣一右一左,被绑在典韦马上,前边是许耽,后面是张燕。
叔侄二人被绑成个粽子模样,随着马蹄上下抖动,春蚕吐丝似的前后扭。
张绣到底年轻,经受不住这样的羞辱,牙都快咬碎出血了,心中恨不得将种平典韦二人千刀万剐。
张济却是彻底躺平,他在种平手下吃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隐隐觉得种平怕不是生来克他,既然已失了脸面,被坑成这般模样,那郭汜自然也不能独善其身。
他寻思自己被坑了这么多次,怎么也得翻身做主,让郭汜也同样被坑一次才是。
因此不等种平问,主动就当了探路仪,慢悠悠地在这里拱火,就差直接喊“打起来,打起来!”。
种平面色古怪。
他在想张济是不是被自己坑出了感情,这都学会主动报信了,那自己要是再设计对方一次……张济岂不是唯自己马首是瞻?
“照以往,南军巡视之骑应在中街,不过黄巾入城的消息已传入城内,太史令要袭营,可不容易。”
张济卖郭汜就跟当初卖樊稠一样,那叫一个老练地道,张绣在另一边听着,如遭雷击。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张绣想起了自己
不过是打了几次长安,大意之下,没有闪,被这小儿偷袭,输了几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