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东门失守,张济叔侄二人都陷在黄巾中了?”
郭汜歪着脑袋,捧腹大笑,“文和,你听听,多荒唐!”
他按在矮几上的手抖个不停,似乎是笑得乏累,下一刻却突兀抬头,一把掀翻矮几。
桌案上的素纸竹帛“哗啦啦”洒了一地。
“来人!将这满嘴胡言之人拖下去!”
“将军!将军!小人句句属实啊!”
贾诩听着那传信之人的声音逐渐消失,无意触郭汜的霉头,当下木头似站在柱边,并不出声。
屋内寂若无人,唯有郭汜气喘如牛,他虽不聪明,但也知道现在自己和张济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往日再如何看不上对方,暗地里争锋相对,到了外敌相攻之时,他二人也该化干戈为玉帛,精诚合作才是。
张济既陷在城中,想要守住长安,仅凭他一人之力是断然不可能的。
郭汜恨恨锤在案上,急得直嘬牙,“文和,你有何策教我?”
贾诩不想说话。
他寻思自己为了保命投到郭汜麾下以来,那次没在事情变得危急前给郭汜提过醒。
每次都是他战战兢兢跟郭汜说:“将军,事出反常必有妖,诩以为此事定有蹊跷。”
然后郭汜大手一挥:“文和多虑。”
接着就往作死之路上一路狂奔,贾诩拉都拉不住。
最后发现事情不受控制,又去找贾诩给自己擦屁股,这时才略微放低些姿态,一口一个“文和教我”。
真当我一点脾气都没有?
贾诩心说这郭汜当真愚不可及,不可救药,非是能保我身家性命之主,也罢,且再为其画策,若是黄巾当真不可抵挡,我也该早谋退路。
“将军,黄巾破坏在外,而霸上兵不先有警,若说黄巾流寇山脉,绕调令关亦得闻耳,然其别据浐灞二地亦无动静,将军不以为异乎?”
郭汜听得犯迷糊,从前他也见过贾诩为李傕谋划,上次听到对方这般文绉绉的话语,还是贾诩提出“奉国家以征天下”的时候。
他猜不透贾诩问这话的目的,自己也没听太明白,低着头“嗯嗯”几声,也就糊弄了过去。
贾诩只当没看出来,继续道:“诩以为,背后主使乃李傕,或言此本非黄巾,乃李傕兵马易服而成。”
郭汜一拍大腿,“果然是他,要说有实力能袭击长安的,这时候也只他这一个人!”
“不过……”郭汜转头,看向贾诩,“文和,我与张济已将吕布赶出城,李傕怎么会突然发难?难道说……城中还有这人的内应吗?”
贾诩感觉到郭汜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微微下垂的眼睛动了动,“李傕此时选黄巾之名为应,定有谋者为其画计,然将军遣之弘农哨未传信还,若非有人先看破将军布置,假外力除哨骑,则是城中有盛位者反也。”
郭汜被贾诩抛出来的这个“盛位者”转移了注意,自己也觉得想要闷声不响做成这一系列事,定然是朝中那些公卿士族,这才打下对贾诩的那点子怀疑。
终归贾诩是被吕布坑进他手底下的,一提到李傕,郭汜总觉得,贾诩可能跟他这位旧上司有些勾连。
然而郭汜是放了心,贾诩却是彻底死了心,知道自己是万万不能指望郭汜能守住长安,却依旧将肚子中的谋划对郭汜娓娓道来,一点点扳碎揉开,就差亲自上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