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寒风,绵绵细雨将窗外青枫吹打得飒飒作响,遥看雨中叶,一片迷蒙。
种平展开布帛,倚在窗边查看。
三天前眭固于毒二人引兵十万,于斥丘分兵,于毒顺漳水而下,袭击魏郡;眭固则绕过博平,沿漯水之畔,夜袭聊城,直指莘县。
莘县后,便是东武阳。
“志才,这竖壁清野,诱敌深入之计,我猜当是伯父提出,可对?”
“是啊,还是借鉴了伯衡的长安之战。”戏志才提溜着竹筒,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荡,晃得种平脑袋发晕。
“长安之战?”种平低下头,卷好布帛,难免有些疑惑,“这一战有何出名之处?竟然传至东郡?”
戏志才一时无语,如果他知道世间有个词叫做凡尔赛,一定会毫不迟疑地用在种平身上。
“五千对三万,仅仅损伤百人,换得敌方全军受降。此等战绩,若是编入兵书之中,比之阴晋也不遑多让。”
阴晋之战,也是以少胜多的著名战役之一。
吴起选择了一条宽而浅的河流,将两岸高耸着陡峭的山峰,当做天然的屏障,在河对岸设立了一个营寨。
为了诱使秦军进攻,故意表现得像是自己在此驻扎。
随后在营寨后方设置了一批伏兵,准备在秦军过河时发起突袭。
同时,他还在河岸附近埋伏了大量的弓箭手和步兵,以便在战斗中迅速出击,给予秦军致命的打击。
这么一看,的确同种平当日应对,有异曲同工之妙。
“……伤六百七十一人,死三百五十人。”
种平低声回复。
戏志才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口中所说,是在纠正自己那句“伤亡百余人”。
他深深望了一眼种平,复又想起三日前那场别开生面的实践课。
“伯衡奉行孟家学说?”
种平眼睫几不可见地微微抖动,他慢慢抬起头,笑道:“平粗精经典,不敢乱言什么‘奉行’,不过偏爱杂家,故而多读了几本杂经。”
戏志才并没有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缠,他似乎只不过是心血来潮的随意一问。
“算算时间,眭固应当已向着东武阳而来,伯衡可欲同忠共至城墙之上观敌?”
种平心说我有什么好上的?
长安城墙我都不乐意再上,何况是东武阳?再说之前不是商量好计策了吗?现在也不是我出场的时候啊!
时间回到三天前
种平教完曹昂,已近午时。天空中阴霾渐散,少有的显露出几缕阳光,仿佛预示着接下来几日,都将会是罕见的晴日。
想来黑山军为了避开雨季,这几日应当就要有所行动了才是。
趁着农人暂且停下收割,接过妻子篮子中的饭食,站着狼吞虎咽之时,种平寻到了虎子。
“先生,你找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虎子喝了口他母亲递过来的水,胳膊舞得飞快,所过之处麦子纷纷坠入麦绰之中,“俺家麦子种得早,再不收就不行了,俺给先生赔个罪。”
“没事。”种平毫无形象地蹲在田垄之上,“你先忙你的。”
他拾起根虎子掉落的麦穗,盯着那整齐的断面,若有所思。
“先生,先生。”一道阴影遮蔽住投射到种平身上的阳光,种平疑惑地抬起头,认出面前的正是虎子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