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李肃道,汝南平舆人士,拜见明公。”
哦?
曹操提起了兴趣,他身着便衣,与种平对话时完全是以长辈的姿态,且一路行来跟随在荀彧身后。
在常人眼中,大多会以为,曹操不过是种平的亲人。
然而李逵见了他,却长揖而拜,口称明公,明显知晓曹操身居名位。
倒是有几分聪明。
李逵直起身,他清楚自己想要博得个容身之所,就必须像眼前之人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他这句明公也是报了试探之意,李逵并未猜出曹操身份,只是隐约听得种平似乎对着曹操提到“军略”二字。
当然仅凭这二字,便推定曹操身份,太过武断。
李逵在黑山军这些年,别的没学会,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学了个一等一。
他初时受了典韦惊吓,对着种平慌不择言,犯下“先问许邵”的错漏。
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冷静下来,自然睁大眼睛,不敢放过曹操面上任何细节。
因此注意到曹操说种平不该如此莽撞时,视线却略微扫过自己身旁的典韦。
提到孩童无恙时,语气庆幸,眼中却并无太多欣喜。
这样的眼神李逵不陌生,他在很多求见许邵,希冀可以得到许子将评价的人眼中见过。
他们大多为雄心勃勃的利己之辈。
曹操看典韦,是在确认自己爱将是否有受伤,提那孩童,则是衬托自己对种平的关心,或许还有树立形象的目的。
至于孩童的安危,李逵看来,曹操并不在意。
他眸光一闪,恭声将自己在黑山军中的见闻娓娓道来:“明公,黑山聚贼百万,却大多分散。”
“逵所知者,唯有河内张燕,以及游荡东郡的眭固等人。逵在黑山曾听闻贼众遵奉‘中黄太一’,每至三月末起坛祭祀,口呼‘迎贤良师’。”
“贤良师?!”
在场几人尽皆变色,这称呼世间敢用且用过的,唯有一个张角。
可张角早已病死在七年前,与那场浩浩荡荡的起义运动一起,化作余烬,扫进历史的夹缝之间,只待千百年后被人提起评判。
他不该再度出现在这个时空,这个时间点上。
“不错,逵初时听闻,着实大吃一惊,甚至荒谬的以为,张角这妖道乃是诈死。”
“于是每逢祭祀,逵必然参与,数次之后,方知贼众所谓‘贤良师’并非张角,而是张角嫡传,逵不知那人名姓,只知众贼尊其为帅。”
“哦!”李逵似乎是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黑山贼中自相号字,谓骑白马者为张白骑,谓轻捷者为张飞燕,谓声大者为张雷公,其饶须者则自称于羝根,其眼大者自称李大目。”
“那‘贤良师’似乎出身屠肆,腰间常挂牛角,故而别号‘张牛角’。”
种平心说这名字有点耳熟啊……应该不是他想的那个张牛角吧,那家伙不是185年就死了吗?
曹操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张牛角什么的倒是其次,张角死后,黄巾余孽各自分裂,各有领导,想要再现中平元年席卷天下的局面,根本不现实。
此人打着张角嫡传的名头,目的为何显而易见,只是与其担忧这位“贤良师”,能否会聚整合黄巾,还不如考虑眼下黑山贼预备袭击东武阳之事。
“肃道可知贼众计划?”
曹操随口一问,并不期待李逵能回答的上这个问题。
李逵却是胸有成竹,在他预想之中,曹操多半会有此问,因而早早打好腹稿,欲要展示出自己的学识:“逵只略略知晓,我等前军被派出,便是为了打探田间收成几何,周遭是否有军队驻扎。”
“统帅前军的乃是一贼目,别号二根,逵与此人有过些交往……”
李逵舔了舔唇,“逵从他口中打探出消息,将袭东武阳的贼首,正是眭固于毒二人。”
“这二人拥兵十万余,逵以为,如此兴兵动众,绝非只是抢夺粮草这般简单……”
“嗯,难道说是兖州?”
种平听得入神,下意识问出口。
李逵极为惊异地转头,去看兀自思虑的种平,默默把“欲自东郡,攻取兖州”这句话咽了下去。
什么叫班门弄斧啊,直接把猜测说出来不就行了?让你卖弄!让你卖弄!弄巧成拙了吧?
李逵懊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