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哥,救我!我要坚持不住了!”
种平面色扭曲,半个身子悬空,整张脸埋入赤兔脖颈处飞扬的鬃毛之中,手指死死卡着赤兔的皮肉,固定自己的上半身。
马体的耆甲前部相当敏感,赤兔受了痛,更加癫狂,奋力甩动头部。
种平紧闭双目,只觉得自己正如狂风骤雨中的一叶孤舟,稍有不慎,便要粉身碎骨。
种平胸闷心悸,全身血液逆流而上,直冲太阳穴,极度的慌乱恐惧之下,他的思路竟然前所未有灵活迅捷。
“统哥!我要提取1l液态可乐,选择提取地点为赤兔马眼中!”
既然可以选择提取物品的状态,那应当也就可以决定物品出现的地点。
种平不确定系统存不存在这个漏洞,但若是不试一把,自己力气耗尽,哪怕性命无忧,也逃不过半身不遂的命运!
赌了!大不了就成植物人。
十一年后,我种伯衡又是一条好汉!
系统没有立即作出回应。
种平也心知自己这空子钻得实在有些离谱,要是真的能随意选择提取地点,下一次战场对战,岂不是可以直接天降大西瓜或者冰可乐直接摁死对方主将?
那我不就成低配版刘秀了吗?还献个屁的策,大一统它不香吗?
“宿主当前名望为20,可触发buff‘名动一城’,遭受危险值达到‘生死危机’,系统将为宿主提供最优解。”
系统的声音在种平脑海中响起,下一刻冒着小气泡的液体出现在赤兔马眼睛上方,随着重力落下,糊了赤兔满眼。
“呦——”
赤兔马痛呼嘶鸣,马眼中涌出泪水,模糊视线,在雨中难以辨别方向,竟是朝着路边屋舍直直撞过去。
“嘭——”种平一头撞进屋内,滚至堂中房柱边上,若非他本能护住脑袋,此时恐怕已被砸了个头破血流。
“好痛……”手臂与粗粝的地面摩擦,蹭去一大块皮肉,血肉模糊。种平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穿越这么多年,这还是他
哪怕当初上战场时,也只不过是箭矢入臂,伤了右手经脉而已,右手虽提起重物时偶尔有些颤动,却也不影响日常生活。
现在……种平浑身上下散了架似的痛,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在体内,连站立的力气都聚不出。
这最优解也太不靠谱了啊……没有酒精消毒,也没有消炎药,要是伤口感染给我整出个什么并发症,岂不是要寄?
种平咬牙靠着房柱,用背部一点点蹭着柱子,勉强爬起来,喘息几口,憋足了气,喊出声音:“有人吗?”
他心中其实不抱希望,之前这么大的动静都无人出门询问,想来这屋宅无人居住。
只是赤兔冲得实在偏僻,像这样的小巷子里,住宅不多,少有人烟,要是不碰碰运气,呼喊几句,被困在这么个地方,估计等种平凉了都没人来给他收尸。
“有人吗?”种平站立不稳,气喘不均,心中生出绝望之意。
“统哥,你别搞我啊,咱们俩不是一边的吗?我真要废了!”
“系统精确度为100%,宿主无需质疑。”
种平还欲说些什么,余光瞄见里间布帘微微一动。
有人?!
“有人吗?”种平生出希冀,侧过身子的那一刻,他清清楚楚听到自己胸口肋骨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痛得发木,手臂处的伤口火辣辣地刺挠,瘙痒之余,涩涩的发疼。
里间并没有人回应。
不会是风吧……
种平眼前发黑,心口一阵痉挛,由于失血的刺激,自内而外感觉到深深的寒冷,苍白的皮肤之上突起大片小疙瘩,他死死盯着那片布帘,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布帘晃动几下,一只布满皱纹,伤痕累累的手掌卷起帘页,紧接着从里间走出个面目丑陋的老者。
“小郎君无事吧?”
老者瑟缩着身子,声音嘶哑。
他甫一出门,便见赤兔马躺倒在地上,院中土墙尽数倒塌,连带着庭内一棵手臂粗细的树木也折成碎片。
枝叶散落满地,甚至还有飞出的木片扎进草檐之中,本就不大的小院落变得七零八碎,几乎辨认不出原先的模样。
现场一片凌乱,仿佛被几百个土匪洗劫过一般,更骇人的是堂中的种平。
他靠在房柱之上,仿佛只剩下半口气,已是在死亡边缘,满身鲜血,血液淅淅沥沥顺着衣摆滴落土中,将他脚底的那片泥土染得黑红。
老者眯瞪着的眼睛猛地睁大,在原地愣神许久才颤颤巍巍上前,想要伸出手扶起种平,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这……小郎君。”老者哆嗦着探了探种平的呼吸,确定对方还有气,心中一松,手足无措地看着种平。
他捂着嘴咳嗽两声,似乎是被火灼烧过的嗓子沙哑晦涩,“小郎君可否坚持片刻,待老朽去院后寻些草药?”
种平气若游丝,现在他的情况很奇怪,他能感觉到自己伤得很重,甚至可以说是濒死状态,然而胸中有一股奇怪的暖意,有点类似玄幻小说里描写的“生机”。
硬要形容,他就好像是被卡在鬼门关一样,无论是身上的流失的血液还是越来越模糊的意识。都提醒着他将要死亡的事实,可他内在脏器都不曾有任何损伤。
只要止住血,自己便可以恢复。
这个念头突兀的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所以,系统标注的寿命是天命吗……只要剩余的寿命时间未至,与敌对战,对方总会因为各种不可抗的意外攻击失误,或者直接出于某些原因,将杀意值降低,从击杀改为活捉。
若是像今日一般,遇到非人力造成的“生死危机”,系统就会出手给我保命。
那……难道说系统的最优解指的是这会医术的老者?
不对啊,既然这位老者会医术,那不应该先抢救一下我吗?又怎么会如此无措……
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血液的不断流失使得种平实在无力保持清醒。
他强撑着向老者表达了谢意,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听着身后穿来的闷响,原本畏畏缩缩,佝偻着身子的老者回过身,盯着昏迷的种平看了一眼,确认对方对外界毫无反应后,他徐徐舒展躯体,挺直脊背。
那张丑陋不堪,布满痂痕的脸上,满是冷漠,没有一丝情绪。
“老朽在城中布局这许久,成败只在今日,容不得一丝错漏。”
“太史令,天意要你撞在老朽手中,老朽便却之不恭了。”
“只是可惜了,这般重的伤势……也唯有对不起司空了……”
老者扯动嘴角,脸上成块的伤疤扭做一团,混浊的眼球蒙着一层薄薄的白翳,状若厉鬼,藏在袖中,枯瘦如柴的手指夹起一块刻着种平姓名的方形棋子,随意掷在地上。
看着种平流出的血液将那棋子上的黑字晕染模糊,老者摩挲着袖中剩余的,草草刻着“李蒙”、“王方”的两枚棋子。
直到“李蒙”二字从棋子上消失,他方才掂量起“王方”,握在手中把玩着,喉中阴沉沉发出笑声,尖利如枭鸟凄鸣。
“张济,郭汜……可别让老朽失望啊。”
随着老者胸腔的震动,他怀中装满了写着不同姓名的棋子的木盒,也跟着抖动起来。
棋子不断碰撞,错位,唯有用丝线绑缚在一起的,刻着“郭汜”、“张济”二人姓名的棋子因着重量不断上升,最后将刻着“刘协”名字的枭棋撞到低位。
却又被老者用来分割不同棋子的白色丝网缚住,越缠越紧。
与老者的布局暗暗相合。
种平闭着眼睛,睫毛有一瞬间的颤动。
就在种平生死不知的同时,长安城外。
“将军,我等擒住一人,行踪鬼祟,自称是李将军部下,吾等不敢决断。特将此人捆绑结实,献于将军。”
郭汜同贾诩商议完毕,让贾诩先在一旁侍立。自己则坐在营中,审视自己根据记忆画下的城内地图。听得营外士卒来报,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打鼓。
李傕?李傕怎会领兵至长安?现在情势一片大好,若是李傕至此,那自己可就功败垂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