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之时,用过晚饭的厉冰雪起身告辞,陆沉在林溪的示意下,主动起身相送。
“那三人可还入眼?”
厉冰雪笑盈盈地问着。
陆沉徐徐道:“都是厉叔手把手教出来的虎将,论带兵打仗和陷阵冲锋各有所长,于我而言是如虎添翼,怎会有半点不满?只可惜定州都督府建制有限,还有一大堆武将等着安排,只好暂时委屈他们屈居副职。”
这是幸福的烦恼,没有一位主帅不希望自己麾下猛将如云,再者以齐景之间的局势,将来战事必然不少,这些猛将都有更进一步的机会,所以陆沉心里并无压力。
厉冰雪亦明白这个道理,点头道:“现在这样就很好呢。你让徐大哥去镇北军,莫非是想让他取代裴将军?”
其实早前霍真便有这样的推测,只不过他和陆沉还没有熟到那个程度,故而不敢明言,厉冰雪自然不同。
陆沉没有否认,轻声道:“定州各军之中,单论陷阵之能,飞云军当仁不让,但是镇北军丝毫不弱,而且镇北军同样擅长打硬仗和守城仗。往后的战场上,这两支军队是我用来对付景军步卒的神兵利器,徐桂毫无疑问更适合统率镇北军。至于裴邃,他的资历和战功早已超过一军都指挥使的需求,再加上他有足够的名望,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再推他一把。”
厉冰雪心中了然,看来陆沉是在未雨绸缪一些事情。
她转头望着陆沉的侧脸,微笑道:“对了,还没有恭贺你新婚之喜,祝你和两位姐姐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冰雪……”
“我是真心的。”
“我知道,我是想说,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厉冰雪洒然一笑,悠悠道:“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我早就想通了。反正现在我还能在你身边带兵,相对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只要你这位大都督莫要欺负我就好,对不对?”
陆沉望着她明亮的目光,认真地点头道:“当然不会。”
厉冰雪似乎不想每次见面就谈这件事,话锋一转道:“你打算如何安排飞羽军?”
“短时间内我军要按兵不动,顶多只是一些局部的动作。”
陆沉缓缓道:“现在我手里有两支半骑兵,分别是飞羽军和定北军,再加上七星军的五千多骑兵。七星军肯定要留在北线,配合飞云军守住定风道以及宝台山一线。定北军会驻扎在高园城,距离西边的清流关不算太远,随时都可以支援西边的防线。”
“也就是说,飞羽军负责驻防西南防线?”
“嗯,没错,从雷泽平原西南边到藤县,再到盘龙关一带,驻地放在宁陵城。”
厉冰雪稍稍一想,便知道飞羽军的任务最重。
定州北部和西部都有大量的险道关隘,齐军的防线可以做出针对性的布置,景军想要悄无声息地完成突袭基本不可能,哪怕是庆聿恭也只能一步步来,没办法投机取巧。
西南面则不同,因为雷泽平原的存在,就像是一个巨大宽敞的口子,纵然齐军在平原上有城池寨堡作为屏障,依旧无法完全挡住景军的进犯。
而且飞羽军的防务不只是定州西南部。
如今定州和靖州已经连成一片,问题在于接壤处相对窄小,大抵是从定州西南角上的平利城,经过淮州盘龙关,到靖州东北部的新昌城。
简而言之,飞羽军需要协防的区域从定州西南一直到靖州东北,他们最主要的任务是游弋各地,防备景军骑兵突入己方防线的薄弱地带。
厉冰雪不仅没有怨望,反而欣喜地说道:“好,保证不负大都督所托!”
看得出来,陆沉对她越重视期望越高,她的情绪便会愈发振奋。
“我还是更习惯你直呼其名。”
“私下里喊伱名字当然可以,但在公开场合还是得注意上下尊卑,否则容易被人嚼舌根。”
“难道现在不是私下?”
厉冰雪闻言往周遭看了一圈,都督府大门前的长街上人迹罕至,只有两人的亲兵护卫散落各处。
她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道:“我何时可以去宁陵?”
陆沉心中不舍,却也知道正事要紧,遂温言道:“随时都可以。你去了宁陵之后,遇事千万要谨慎一些,尤其是不要像以前一样亲自带着游骑打探情报。景军不会静悄悄地待着,兀颜术虽然不是庆聿恭,却也是一条城府深沉的恶狼,莫要过分轻视。总之,在边疆多多照顾好自己,一旦有异常情况,及时让人告知于我。”
他在其他将领面前当然不会这么温柔。
厉冰雪心里清楚,爽利地说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你该回去了,林姐姐还在家里等你呢。”
两人就此分别。
陆沉站在暮色之中,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久久未曾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