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高声怒喝,得到陶保春的回应之后,立刻率领剩下的骑兵往南疾驰,径直冲向景军的粮仓。
县城内只有两条纵横交错的长街,从北门到南城粮仓,只有两里地的距离,对于已经提速的骑兵来说可谓转瞬即至。
然而林溪只带着人冲出不到百丈,长街那头猛然亮起一片火把,景军铁甲步卒赫然在前!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罗山县外面东、北、南等很多方向,景军骑兵和步卒正结网而来。
便在这时,后方留守城门的陶保春发出约定好的紧急讯号。
只在转眼之间,林溪便全部明白过来,她没有丝毫犹豫,在其他兄弟开口询问之前,厉声道:“莫慌,敌人有防备,随我杀出城去!”
她的镇定和冷静让躁动的七星军骑兵安定下来,所有人不见半点慌乱,立刻拨转马头强行转向。
长街那头,负责阻击的景军将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城外北方十余里,一支景军骑兵快速奔袭。
不多时,前方奔来十余骑,领头那人高声喊道:“世子殿下,敌军骑兵夜袭罗山,但是没有恋战,刚刚进城便转身就逃,再加上城外有他们的人接应,我军没有将其堵在城中。”
庆聿忠望沉声道:“然后呢?”
那人回道:“我军按照殿下的布置,正从各个方向围堵,敌军现在朝西南边逃窜,他们没有机会回北面宝台山。”
“好。”
庆聿忠望微微颔首,随即对身后将士们说道:“接下来力争瓮中捉鳖,围歼这支骑兵!”
“杀!”
千余骑轰然响应。
……
沫阳路,雍丘城外。
经过这几日的试探进攻,守军将士被迫后退,景军已经占据雍丘北面外城墙。
天光微熹之时,庆聿恭准时醒转,刚刚洗漱完就见庆聿怀瑾过来,行礼道:“父王。”
“讲。”
“刚刚收到兄长发来的急报,七星军有出兵的迹象,他已经按照父王的计划诱使七星军突袭我军前线粮仓。只要七星军决定这么做,我军这次一定能够绞杀这支兵马。”
庆聿怀瑾脸上隐约可见雀跃之色。
庆聿恭淡淡一笑,他自然不会因为这个消息喜形于色,毕竟戎马一生见过太多风浪,因此平静地说道:“如果能解决七星军,便等于废了陆沉一条臂膀,将来他在南齐朝堂上的地位不会那么稳当。”
这一刻庆聿怀瑾略有迟疑,因为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知道七星军的主将是谁,如果自己的兄长这次杀死林溪,以陆沉的性格绝对不会再投靠大景。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当然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和立场,虽然隐隐有些可惜,但是大局肯定更重要。
庆聿恭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并未继续这个话题,淡然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不解为父这次为何会遵照陛下的旨意行事。”
如果换做旁人来说这句话,多半会引来嘲笑,景朝治下有几人敢违抗景帝的旨意?
但是庆聿恭就在这几人之内。
庆聿怀瑾确实不太理解,只是一直将这个疑问藏在心中。
庆聿恭走到桌前坐下,徐徐道:“这一次南齐君臣通力合作,给陛下和我设下这样一个环环相扣的圈套,从齐帝以身为饵到厉天润亲历险境,无非就是想在雍丘城外取我的项上人头。我朝陛下或许最初没有意识到这是个陷阱,但后来他肯定能察觉,只是对于陛下来说,让庆聿氏的力量和齐军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是很难接受的事情,或者说他乐见其成。”
庆聿怀瑾坐在他对面,轻声问道:“那么父王为何不劝谏陛下?”
“劝谏无用。”
庆聿恭摇摇头,继而道:“为父之所以没有抗旨,是因为南齐君臣到现在为止还不明白我的谋算。早在一年前,我便对灭骨地等人说过,这一战不为攻城略地,只为尽可能杀伤齐军的主力。如今厉天润死守雍丘,萧望之被困鹿吴山,陆沉最看重的七星军也将陷入绝境,这就是我要达到的目的。”
庆聿怀瑾恍然大悟。
庆聿恭将亲兵准备好的温茶饮了一口,缓缓道:“雍丘能否夺回来其实根本不重要,东西两线也都只是虚招,我要的是厉天润和萧望之的命,要的是齐军部分主力的首级,接下来便可功成身退。”
庆聿怀瑾下意识地问道:“退?”
“齐军主力受创,陛下肯定会接手后续战事,你父亲怎能不退?”
庆聿恭微笑道:“也该退了,陛下雄才大略,我给他留下一个陆沉,想必他能应付。”
庆聿怀瑾心中暗伏,她觉得父亲的话没有那么简单。
庆聿恭放下茶盏,起身道:“差不多了,该去见见老对手了。”
他迈步向外走去,步伐平稳从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