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天润赞许地点点头。
满腔热血涌动、不打仗就会难受的徐桂小心翼翼地说道:“大都督,末将求战。”
厉天润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不容置疑地说道:“你和安平军的将士们这两年很辛苦,先撤到南边休整一段时间吧,暂时就驻扎在博兴城内。”
博兴位于蒙山西北百余里外,在以前属于前线阵地,如今自然算是大后方。
徐桂心里有点沮丧,他可不想在大战来临的时候留在后方充作预备,但是在厉天润面前,他只能老老实实地领命行事。
厉天润没有闲情雅致安慰徐桂这员虎将,又发出几条指令之后,对众将说道:“倘若边境战事爆发,尔等不要轻举妄动,待本督看清敌人的谋划之后再做决定。”
众将齐声应下,过往二十年的事例已经说明,他们的大都督对于战场局势有着近乎本能的洞察力,一次次的决断都能证明他的分析极其精准,因此他们对厉天润的信任已经深入骨血之中。
军议结束之后,众将纷纷告退,厉良玉也无法留下,他如今管着整個靖州都督府的后勤事宜,肩上的担子十分艰巨,几乎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堂内安静下来,厉冰雪走到厉天润身边,问道:“爹爹,伱怀疑景军会放弃定州这个软柿子,转而进攻靖州?”
厉天润缓缓道:“你应该很清楚,自从进入十月份,我们便再也没有收到过北边的情报。叶奇说过,织经司靖州衙门也是类似的情况,仿佛有一只手掐住了边境线上的所有通道,隔绝我们对北方的窥伺目光。”
厉冰雪问道:“这和敌军的主攻方向有何关联?”
厉天润笑了笑,感慨道:“你不要以为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如果北边的掌权者没有足够的威望和手段,他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换句话说,伪燕朝堂上没有一人具备这样的能力,普通的景廉贵族也不行。这个人其实不难猜,他应该就是我们大齐边军最厉害的对手。”
厉冰雪蹙眉道:“爹爹是指,景国南院都元帅庆聿恭?”
厉天润颔首道:“除了他,没人能够彻底封死南北消息的往来。庆聿恭用兵之术出神入化,甚至在其父庆聿定之上。先前景帝让北院元帅撒改和几个皇子领兵攻伐赵国,接连吃了几次败仗,不得不将庆聿恭和他麾下的夏山军调过去。结果如何,你也很清楚。”
厉冰雪愈发不解,看着沙盘问道:“爹爹对庆聿恭如此看重,他怎会放弃定州转而主攻靖州呢?”
“这是因为一鼓作气再而衰。定州六军其实是萧兄和陆沉打下的底子,陛下又让许佐带着密旨前去监军,李景达确实不算名将之才,但若只是坚定防守,庆聿恭也没有太好的法子。他如果直接撞上定州防线,景军必然会受挫。既然如此,不妨跳出定州一隅,将视线放在全局。转攻靖州并不意味着他会投入全部兵力,一者只是看看靖州防线有没有弱点,二者则是给李景达释放一个讯号,降低他的警惕。”
听完厉天润这番分析,厉冰雪终于明白过来,她不由得感叹道:“如果陆沉主掌定州军务……女儿不明白陛下为何非要让陆沉这个时候去沙州,难道沙州比江北稳固更重要?”
这一刻厉天润眼中飘起复杂的情绪,轻声道:“因为陛下不希望陆沉立功的次数太频繁,他相信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有力量。”
厉冰雪微微一怔。
后面半句话没有问题,可是前面那半句话……什么叫做不希望立功次数太频繁?
难道天子猜疑陆沉?
厉天润似是知道她的心思,温和地说道:“别担心,陛下这是为陆沉好,他升得太快了,根基并不扎实,暂时的沉淀不是坏事。”
厉冰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飘到江南西陲名为沙州的地方。
……
沙州腹心之地,高坪寨。
这里是铁阳部最大的寨子,住着两万余人。
一处缓坡之上,十余名年轻人坐在草地上晒着太阳。
“咱们真的要对付那个齐国钦差?”
一名年轻人略显紧张地问道。
坐在中间的便是铁阳部头人沈敏的长子沈天逸。
他嘴里叼着一根长草,英俊的面庞上泛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缓缓道:“怎么,你怕了?”
那年轻人连忙反驳道:“我怎么会怕?只是不知道长辈们会怎么想。”
沈天逸悠然自得地说道:“不就是个走了狗屎运爬上高位的齐人?他既然敢来沙州,咱们怎能不好好招待他?再说了,又不是要他的小命,只是戏耍戏耍他,让他害怕然后乖乖地滚回去。你们的胆子实在太小了,要是真不敢趁早说,免得到时候丢人。”
终究还是没人愿意做缩头乌龟。
“齐国钦差?”
沈天逸嗤笑一声,顺势吐出嘴里的长草。
“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