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斌气得脸色铁青，冲进了台长的办公室。
“台长，这么多消息传咱们台内要把《六人行》这部戏交给蒋兰去负责，这是怎么回事？外面传得这么纷纷扰扰，好像我才是那个对陆严河使坏的人，可您是知道的，这事跟我没关系啊，是老李他安排人做的。”
沈泰林对徐斌会冲进来找他这事，一点不意外。
他笑了笑，“稍安勿躁，坐。”
徐斌：“这我怎么坐得下？！台长，总不会真让我背了这个黑锅吧？”
沈泰林摇头，说：“我们几个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谁会让你背黑锅，只是咱们自己的事情关起门来说，总不能让外面的人看笑话。”
徐斌恼火不已，“可是现在外面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话啊，别人不明就里，还觉得是我在给陆严河使坏。”
“之前你管《六人行》这个项目的时候，底下的人故意弄一些手段去恶心陆严河，你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人指使，这说起来不也还是有你失察的问题吗？”沈泰林说，“现在陆严河好不容易又愿意跟我们京台修复关系，这种时候，外面的人怎么说，让他们说几句就好了，又不会真的从你身上割块肉下来。”
这话让徐斌更气了。
——肉不割在你身上，你就不觉得心痛是吧？
“你们进来吧。”陈玲玲招招手，示意他们进来，趿着哒哒响的塑料拖鞋，指了一张桌子上的两本很厚实的剧本，说：“这是前五集的剧本，我又改了一些地方，你们先读。”
他很想问这么一句。当然，他还是忍住了。
说完，陈玲玲就自个儿去了另一个房间。
真正与他有关的，是暑假又来了。
结果现在沈泰林明显对陆严河的态度有了改变，甚至在徐斌看来，关注过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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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严河跟京台关系缓和，有人高兴，自然有人不高兴。
陆严河跟曾桥收到陈玲玲的消息，一起到她的工作室去读修订后的剧本。
这也是为什么严唯一定要把陈子良塞进《六人行》第二季这样的项目的原因。
可是，一般来说，一家电视台的台长又怎么会对一部剧的主演人选有意见？哪怕是一个大热剧。
沈泰林看了他一眼，“用了就用了，算了。”
靠，这话说得！
视频平台的老总会跟陆严河这样一个大势明星谈笑风生，可一个传统电视台的台长未必有这样的心情。
京台毕竟是京台，跟视频平台的性质还是不一样。
对业内来讲，要看的东西就更复杂了。而且，很多人更看趋势。这个人是往上的趋势，还是往下的趋势。往上可以投资，往下的话，就要及时止损了。
徐斌点头，“他老板和经纪人找我吃了好几顿饭，特别主动地想要让陈子良能够在第二季中出演，我正好也在找演员，找了很久，陈子良他虽然最近这段时间有些差评，可到底是一个有话题、有热度的大明星，愿意来演这种群像剧，对第二季也有帮助。”
他很担心陆严河如果愿意回归《六人行》第二季，那这个项目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一个快要到期的代言，明显没有跟他续签的意向，严唯在努力公关，维系关系，想要保住这个代言，否则，代言一掉，商业价值的下滑又要再次暴露在大家面前。
陈玲玲穿着睡衣睡裤，头发乱糟糟地给他们开门，这样的形象把陆严河和曾桥都吓了一跳。
谁都看得出来，一个在走上坡路，一个在走下坡路。
对大众而言，一个艺人红不红某种程度上就看有没有作品在播，有没有经常上热搜，有没有人讨论。
等他从沈泰林办公室出来，心里面琢磨了半天，什么叫“用了就用了”？
听起来，沈泰林似乎对陈子良不是很满意似的。
就因为《六人行》第二季明摆着会火。陈子良加入，会再一次受到巨大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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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都跟陆严河无关。
徐斌一愣。
整个这件事都让徐斌觉得奇怪。
沈泰林说：“《六人行》第二季当然还是交给你来做，不过，你后面对陆严河是什么态度，应该不用我多说吧？”
就是《六人行》第二季这样的项目，陆严河都可以说不做就不做了，这种魄力与自信，且不说狂不狂，归根结柢，他陈子良就没有这样的底气。
打包下来的合作框架，是陈子良从来没有跟其他地方签过的合作。
片酬打个折都愿意，免费帮《六人行》写OST也可以，甚至还答应帮京台再拍别的戏，录制一些节目。
沈泰林这话说得让徐斌有种被喂了一嘴屎的感觉。
比如陈子良就是真的不高兴，甚至很忧虑。
是《跳起来》的夏日特刊来了。
沈泰林：“这句话，你先等第二季播出以后再说，如果没有陆严河的第二季也还是能够有第一季的成绩，我们才能说这种话，当初把第一季放弃了的人是你，浩浩荡荡地把宣传做起来的人是他陆严河，你以为为什么陆严河在《六人行》这部戏上能有现在这样的地位？一半都是你自己放弃出来的。”
陈子良这几天被马致远的粉丝追着骂，怪他拖累了马致远，把他气得半夜都睡不着觉。
但沈泰林是台长，他徐斌又有什么能说的呢。
《沉默之河》。
虽然说陈玲玲一直是一个挺落拓的人，不像一般的功成名就的导演那样端着，可她这么以这么随意的形象出现，还是把陆严河给惊到了。
无语了。
徐斌心想，难道当初把这部戏给放弃掉的人不是台里所有人的决定吗？
徐斌说：“《六人行》这个项目一开始明明是我们做出来的东西，现在搞得好像没有他就玩不转了一样。”
这样忧心忡忡地担忧了半天，他经纪人严唯说，陆严河很明确不回归，这让陈子良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有点受刺激。
是陈玲玲导演八月开机的新剧终于定名了。
“陈子良他是你安排到第二季里去的？”沈泰林忽然问。
陆严河和曾桥面面相觑。
曾桥笑了笑，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那我们就读剧本吧。”
陆严河跟曾桥坐下来。
过了大约十分钟，黄城来了。
“黄哥。”
“你们已经来了啊。”黄城看到他们，还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们还要一会儿呢。”
陆严河说：“陈导跟我们发的时间就是早上八点。”
黄城：“那看来她昨天又是一晚上没睡觉了，昨天凌晨四点还在给我发消息，等会儿下午又要继续去片场。”
陈玲玲现在正在导另一部戏。
一向低产的她，今年难得背靠背拍摄两部戏，高产了起来。
黄城说：“幸好，《沉默之河》有钱，国外流媒体拍戏真是大方，我们不用在制作经费上去太精打细算，每一个部门都可以用最好的人。”
确实如此。
陈梓妍就说过，陆严河在《沉默之河》这部戏拿到的集均片酬，是他演戏以来最高的一部。
有钱好办事。这话不假，如果每个部门的人都是最优秀的工作人员，那导演要花费的精神就能少很多。
陆严河问：“《沉默之河》在海外流媒体上线的话，国内平台是谁播？”
“这都还没有谈好，最大的那几家都在争抢。”黄城笑了笑，“再说吧，还不急，这也轮不着我们说了算，整部剧都是人家Maxe的，他们跟谁合作是他们说了算，我们只负责制作这部剧。”
陆严河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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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之河》是一部悬疑犯罪题材的剧。
之前有一版本的剧本，陈玲玲导演还想要把它改成古代背景，但是，犹豫了一下，导演还是放弃了。
只不过为了避免一些敏感性的问题，这部剧的背景放到了东南亚一个虚构的以华人为主的国家。
而且，拍摄似乎也有一部分外景是想要放到东南亚那边去拍摄的。
这个故事里，陆严河演的是嫌疑人，曾桥演的是警察，两人曾经是一个学校的同学，而凶杀案，也跟他们曾经所就读的学校有关。
尤其是陆严河饰演的这个人物，经历很坎坷，尤其是他杀人的原因，让陆严河读剧本读得心酸不已。
是一个很好的故事。
他读剧本的过程中，频频叹息，光是他自己都心酸了很多回。
生而为人，如蝼蚁，多不易。
该如何跟这波折的命运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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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玲玲这一版剧本，改得更情绪激烈了……
曾桥饰演的警察与陆严河饰演的嫌疑人，交锋更多，冲突更多。
之前陆严河跟曾桥虽然是双男主，但基本上是两条线，对手戏不是很多，这一版剧本一改，两个人几乎每一集都有交锋。
改得很好。
陈玲玲似乎是去补了一个半小时的觉，等她又出现时，两个眼睛完全就是刚睡醒时的惺忪。
但她的思路很清晰。
她没有询问曾桥和陆严河的意见，直接说：“我增多了你们两个人的交锋，之前的剧本还是太偏内心戏了，对后期的剪辑要求也很高，很容易剪得沉闷，不好看，我还是希望这部剧好看一点，别给观众太高的观看门槛。”
陆严河点头。
曾桥说：“我读完了剧本以后，也觉得这一版剧本更好看，一环套一环，基本上都没有松口气的时候。”
陈玲玲：“因为集数很少，想要在这么短的集数里面去把一个故事的来龙去脉讲清楚，还要把几个人物给立起来，难度很高，不像之前我们拍戏，素材够多，有的地方靠后期也能够处理好，这一次必须在拍摄之前就弄清楚，我们每一场戏要拍什么，要拍出什么效果，偏偏我现在的精力不够，我还在拍另一部戏。你们两个都是很成熟的演员，也懂戏，你们自己一定要琢磨清楚，以前演员不懂戏，我能告诉他们怎么演是对的，你们俩不用我这么做吧？而且，真的丑话说在前头，我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帮你们琢磨每一场戏了。”
陆严河没想到陈玲玲会这么说。
“导演，我们会好好准备的，你放心。”曾桥说。
陈玲玲打了个哈欠。
“我太困了，我再去眯一会儿，剧本你们带走，后面三集我改好了再让你们来看。”
说完，陈玲玲就直接起身又走了。
黄城对他们说：“走吧，我送你们。”
黄城送他们出去。
他说：“她最近的压力很大，一边拍着手头上的戏，一边还要准备后面的戏，今天请你们过来，主要是想要看看你们的状态，她什么都没说，对你们的状态应该也是满意的。”
陆严河和曾桥相视一笑。
他们都不是第一次跟陈玲玲合作了，知道这位导演对怎么指导演员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论。
陆严河是属于选择了一个导演就会充分信任对方的那种性格，而曾桥则是自己稳扎稳打磨练出来现在的演技，有一种无论遇到什么剧组、什么导演都相信自己一定能拿下的自信。
对于陈玲玲这种试探性的态度，可能有的演员都会感到不爽——因为有一种自己被人调摆的感觉，但他们两个人都并不介意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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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这部戏也要开始了。
七月，夏天日趋炎热。
陆严河一边准备着《沉默之河》，一边陪贾龙筹备《人在囧途》这部电影。说是陪他筹备，实际上，陆严河只是负责提供自己的建议和想法。真正在推进这个项目的，是贾龙和他找到的导演蒋鹿，一个从来没有独立执导过电影的新人导演。
陆严河记忆中的《人在囧途》虽然经典，但实际上是一部并不算制作精良的电影，肉眼可见的低成本。
事实上，在很多人心目中，喜剧片也都几乎成了“以小博大”的代名词。
但是这部电影因为有贾龙主演，显然也不可能去走“以小博大”的路子，光是他的片酬就注定了这部电影的成本不可能“小”。
陆严河只是把自己关于这部电影的风格跟他们分享。
最后定演员的时候，大家举行了公开试镜，找牛耿这个角色。
王大山也参加了。也不乏其他的知名演员，但是最后试下来，果然还是王大山最为合适。
连贾龙自己也说：“难得看到一个年轻演员身上有这种执拗和憨实的特征。”
王大山演戏很没有包袱感，这是贾龙最看中的。
院校出来的演员，一个比一个有包袱感，他们解放了天性，却在很大程度上也失去了普通人的边界感，用一种舞台剧式的夸张，代替了现实中本来就是常态的拘谨。
王大山试戏，试的是他在火车上找座位、发现自己座位跟李成功撞上的那一段。
他演这段戏的时候，并不是贾龙在亲自跟他搭戏，而是一个工作人员，拿着剧本在跟他念词而已。
但尽管如此，王大山也完全没问题，状态自然得跟平时说话一个样儿。
这是最难的地方，把一个平时很少见的人物，在一个段子高强度集中的场景里，演出平时那种松弛感。
陆严河当时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心里面就在想，不管贾龙他们满不满意，反正他自己是满意了。
当然，结果也证明，好的表演，大家都是心里有杆秤，看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