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鱼在温凉的室内躺了一天才缓过气来,此时的南方,夏季室外温度持续停留在四十多度,因为水网遍布,水汽蒸腾之下,又湿又热,不是当地从小就生长在这里的土著,从北方来的人到了这里,及其的不适应。
中暑是最寻常的病症之一,还可以治疗,毒虫叮咬才是大麻烦,好在,南郡这边早有防范,还有之前从那个女尊小部落里得到的药草方子,制作成药泥,涂抹在叮咬的伤口上,可以让人好过一些。
秦鱼在大热天里,顶着大太阳连续骑马一直奔驰至郢邑,还能活蹦乱跳的只是轻微中暑,他自己都觉着自己了不起,看来他的体格这么多年是真的养回来了,健康的不得了。
虽然已经缓过来了,但秦鱼还是又晾了黄歇一天,才出现在大堂里,与春申君黄歇对饮。
因为有硝石可以制作大量的冰,秦鱼宴客的堂室四个角上分别放着巨大的青铜鼎,里面装着慢慢的石头大小的冰块,为堂室带来丝丝沁凉,又不让人感觉冰的慌。
在堂室的两侧,则是放了两个两米高的大风扇,有仆从在风扇后面用脚踩踏榻板,以微小的脚力带动齿轮层层传递动力,让风扇快速的转动起来,空气一对流,风便出现了,四个角的沁凉温度就会四散在整个堂室,这就是墨家做出来的最新的空调房了。
与两千多年后的空调房蕴养空调病相比,秦鱼现在享受的这个,可就健康多了,因为人在这个堂室,只是不会感觉到暑热,温度适宜,并没有到冷的地步。
秦国的安平君宴请楚国的春申君,自然是要有歌舞的,乐舞班子秦鱼没带,是郡守亭从南郡各大家和楚越贵族那里请来的,所以,秦鱼见到的现场歌舞表演就五花八门,表演什么的都有。
有杂百戏,就是表演杂耍杂技的,能将盘子鼎炉陶罐玩出花样来。
有表演剑舞的。有美人配合鼓点奏乐,将一柄剑舞的密不透风又具有观赏性,掌到后世都可以申遗,非常好看。秦鱼一次没看够,又让这个表演剑舞的美女姐姐舞了一遍,心想,以后几十年后出现的虞姬,以及几百年后的越女、公孙大娘,她们舞的剑舞,应该就是从这里传下去的吧?
剑舞表演完之后,就是脸上涂着□口,身穿宽袍夸张彩衣的伶人表演戏剧,就是又唱又演的述说小故事,这个秦鱼不是很感兴趣,一次就让过了。
然后就是一通吹拉弹唱敲的歌唱表演,这
个秦鱼很感兴趣,例行表演的曲目唱完之后,还又点了几首诸如关雎、桃夭、汉广、草虫等成双成对的曲子。
就,兴致非常高昂。
能不高昂吗?这个时代既没有网络也没有留声机,想听个曲子,看个歌舞都要现请人来表演,不说麻不麻烦,秦鱼要是每天都听一首曲子,手下的老师和谋士们都能一天三顿饭的念叨他不要耽于享乐。
所以,每当遇到能光明正大听曲子的时候,秦鱼都兴致非常足,感觉自己的情操都被陶冶了.....
才没有!
后世因为这些曲子都失传了,所以才会将之无限的拔高到让人仰望的高度,但实际上,论好听,论曲音的丰富和曲调的婉转程度,还是比不上后世网络发达搞怪人辈出的时代的。
但是,古典音乐嘛,听的就是一个意境,静下心来仔细欣赏,还是能从中获得趣味的。
秦鱼一边摇头晃脑的听着‘靡靡之音’,一边感受着室内温凉的温度,倚着凭几眯着眼睛,瞌睡袭来,眼看着就要睡着了。
看着就很放松,很享受。
黄歇的注意力不在歌舞上,也不在摆了好几个案的丰富酒水和佳肴,他的注意力都在秦鱼身上。
从秦鱼一进门的走路姿势上,到秦鱼伸手捡果子吃的手臂动作上,到现在秦鱼自然放松仰卧的躯体表现上,黄歇都失望的发现了一个事实:安平君没有半点受到此次刺杀的影响,不只是身体上没受伤害,更没有惊吓到。
真正惊吓到的孩子,可没有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安于享乐和奢靡的。
瞧那惺忪的眉眼,迷蒙的眼神,粉嫩的脸蛋,殷红的唇瓣,就连松散的发丝,轻薄的衣裳,□□的脚踝都在诉说着这是一个多么娇贵糜烂的少年(大雾),眼前的少年耽于享乐,跟身心受伤不沾半点边缘。
秦鱼任他打量,他是标准的汉子,又不是美女,看就看呗,还能少块肉不成?
不过,他要是在咸阳夏天做此衣衫不整、头发披散、□□脚掌的打扮,他大母非得给他上家法不可,但这里不是南郡吗?
南郡多热啊,还要他在家穿戴的严严实实的起居,这不是守礼,这是谋杀!虽然是见客,但这客,不是不老实吗?他这幅样子见客,还能迷惑人呢,正好。
秦鱼虽然是主人,还是正在宴请客人的主人,他
故意表现的无礼于客人,黄歇不说话,他也就当如常,自己也不说话,不理人,他就要看看黄歇能撑到什么时候。
不知不觉间,秦鱼睡着了,有仆从上来给他盖了一层锦缎裁剪成的盖毯,秦鱼也只是嘟嚷了一声什么,自己拥着薄毯就这么睡着了。
向圭坐在黄歇对案,举杯致歉道:“主君在邾县遇到刺杀,受到些许惊吓,嗜睡了些,慢待了春申君,望君勿怪。
说罢,一饮而尽,以示诚挚的歉意。
黄歇自然知道向圭说的乃是客气之语,其实秦鱼就是春困秋乏夏打盹,听曲子给听困了,放肆的睡着了而已。
但也从另一面说明了,秦鱼是从小就规受到了良好的贵族教育和无限的宠爱长大的,一切规矩都在他面前如无物,他自己就代表了所有的规矩,既狂傲,又洒脱,非常符合楚人的一贯审美。
黄歇担忧问道:“君可是已经查访出刺客乃是何人所为?”
向圭一笑,道:并未。刺客只说自己是赵人,其他的,都未透露半分。
黄歇苦笑道:“那可麻烦了。”
向圭好奇:“君何故言麻烦?”
黄歇继续苦笑回答道:“好似安平君之女兄,怀疑安平君之刺杀,与我等有关。”
向圭哈哈笑道:“难怪娇娇会怀疑你,你来的时机和刺杀的时间太巧合了些,而且,赵人能在楚地通行无阻,还能准确找到安平君的行踪,设计诱骗刺杀,背后一定是有人在给这些赵人出谋划策,还提供方便,你恰巧就出现了,她能怀疑你太正常了。
不过,我却是知道,事情不是你做的。
黄歇感激道:多谢君能为我开脱。就是不知道女公子信不信了。
向圭笑道:她信了。
黄歇疑虑重重:“真的?她前日还言之凿凿的要让我倒大霉,见血光呢,今日怎么她就又打消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