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武四年,春二月十六日,寿春。
泰山军围城四面,平堑壑,冒箭石,诸军奋发。
……
寿春北城下,尘土四起,血气冲天。
“嗖……”
听到破空声,黄盖抓住一面牌楯挡了过去,然后一支铁箭矢就插在了牌楯上。
但这对于黄盖来说只是小事。
他继续用左手拿着牌楯,准头就对后面等候的陷阵士们大喊:
“上城!”
没有任何犹豫,小百名的陷阵士裹着衣甲,举着环首刀就往前头的云梯冲。
那些云梯下,已经有数十名牌楯手立下在了旁边,护着一众长弓手向城头上反击。
城头上的武备并不弱,箭矢如蝗,即便泰山军的牌楯手训练有素,但依旧让十几名长弓手弟兄们倒在了地上。
但在后方,三人一队的救助队正顶着牌楯上前猛冲,然后到了城下就抓住受伤弟兄的衣领往后面拖。
此时,泰山军正用最原始的蚁附方式来攻城,至于什么高端的巢车已经来不及造了。
但这样一来,伤亡难免就大了。
在这四面中,唯有北面这一处是泰山军的主攻,但就以精锐的泰山军来攻击,昨日一日就战死了二百多人,就是吃了硬攻的苦。
徐晃昨夜连夜召集各军将开会,认为以目前这种各部添油的战术,根本不可能给城内造成多大的压力,唯有将拳头捏起来砸上去,才是取胜之道。
如此,在这一日,负责主攻的就成了黄盖的陷阵军。
黄盖是随黄忠父子一起投降泰山军的,因其武勇在战后被分到了飞虎军作为陷阵将。
飞虎军的陷阵部大概有五百人,皆是铁甲重兵,力大身高之辈。
徐晃将这支部队派上来可见对这一次的攻击多重视。
但这也是黄盖的机会,如他这种降将只有在这等情况下才能立下殊勋,这一心态和那宋宪如出一辙。
所以,今日黄盖与其所直辖的二百陷阵士用过早饭后,在附兵的帮助下,穿戴好铁衣甲胄,缓缓前进到城下一线。
在黄盖命令陷阵士冲锋后,他自己也将一面小旗插在了背后,然后拎着一把铁锏也冲了上去。
而且他的速度更快,明明是最后冲的,反而一下子冲上了最前,真正做到为全队之锋。
有黄盖带头,陷阵士奔的更快了。
黄盖选择的云梯是靠近西面一点的,这是他昨日观阵的时候发现的,就是这里要比城墙上其他地方要虚弱。
果然,当黄盖猛踩在云梯的时候,这段城墙上的箭矢、落石都还是之前的强度,完全没有意识到一支铁兵已经从这往上冲了。
因为黄盖穿了三层甲,又猛然冲上云梯,直将云梯踩得吱吱作响,为此,四名陷阵士亲自扶着云梯,防止云梯被推倒。
黄盖有多猛?
身套三层甲的他,手都没扶一下扶梯,完全靠着奔冲的惯性和重心的控制,双脚猛踩,一路直上。
等距离城头还有数步的时候,更是左脚猛踩,一跃而起,接着左手就撑在城墙上,翻了上去。
在黄盖冲上城头的时候,这面城垛的守兵似乎还在引火,看来是准备烧
此刻听哐当一声,这几个守兵惊骇的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一个全身铁甲的猛汉,手拿铁锏,冲了过来。
“噗!”
黄盖随意挥动了一下铁锏就将一个江东兵给抽碎了脑壳,然后又铁锏横扫,将对面几个刺来的长戈给打开。
接着他脚步不停,直接顶了上去,靠着身上的甲胄,完全不防御,就这么一铁锏一铁锏的抽。
所过之处,江东兵的脑袋就如同熟透的西瓜一样,红白一地。
一将之勇,足以摧破人心。
而黄盖甚至都没有停下来护着云梯,而是继续乘胜追击。靠着身强力壮,不断挤压城头的空间。
因为贴的太近了,铁锏已经不好挥了,黄盖索性改砸为戳,直冲着那些江东兵心口猛绰。
这种技法虽然没有挥砸看着势大力沉,但却一戳一个吐血。
此时,越来越多的陷阵士也冲了上来。
他们急忙清空了这片城墙,然后跟着黄盖一起向着城墙深处推进。
可忽然,一阵箭羽就砸了过来。
黄盖这边紧接着就听到惨叫一声,一个陷阵士的大腿正好中了一箭,瘫倒在地。
黄盖抽空看了一下,认出这人是小冯,立马喊了一句:
“你们几个将小冯送下去。”
听到这话的两个陷阵士点头,丝毫不以有碍军功而犹豫,就一个上前背着,一个托着,一起将小冯送到了云梯边。
然后其中一人就冲着
“这里有弟兄受伤,你们送下去。”
此时担架队随着前线的推进也推进到了城墙附近,可听到城头上的话时,这些担架队就犹豫了。
因为按照责任,他们担架队是不负责战场上的救援的,这是军中的条例,用以保护担架队。
现在这样上城头,属实太危险了。
但就在这些担架队在犹豫的时候,其中一个黝黑瘦小的汉子怒吼一声:
“咱们平日里不都羡慕那些正军们吗?现在有机会了,兄几个却犹豫了?”
说完这句话,这汉子就和身后的伴当喊了一句:
“小赵,这一次就是咱们弟兄显眼的时候,咱们冲上城头,将受伤弟兄带下来。”
那个小赵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就这样,两人将担架放在地上,然后咬牙爬上了云梯,而一上城头,就看见三个甲士在城头上,其中一个正躺着,手捂住大腿,冷汗直冒。
上了城头后,这两人才知道这战场到底是多惨烈,到处都是红的白的,简直就是屠宰场。
边上的小赵强忍着血腥气,手脚发软,最后还是黝黑汉子抓了一把,才翻上了城头。
看见真有两个担架队上来,其中一个络腮胡陷阵士看了一眼,直接比了一个大拇指。
此人是平州士,悍勇是足够悍勇的,但是脑子不大灵,那汉话一直学不会,不然也不会一直在陷阵部中厮混了。
而旁边的一个倒是开头就是标准的汉话:
“没想到担架队也有你们两个有胆的,好,我弟兄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务必要将他送下去。”
说着,这人忽然抓住那黝黑汉子,仔细看了他的脸,然后又看了他的袖章,郑重道:
“我记住你了,只要今日这一战咱不死,我一定找你喝酒。你配做咱兄弟。”
这黝黑汉子满脸通红,嘶哑的回道:
“两位兄弟,我韩大就是死,也将这兄弟送回去。”
两个陷阵士拍了拍韩大的胸口,然后低声和受伤的袍泽小声说了几句,最后对着韩大行了个军礼,竟然扭头就往厮杀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