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裴越的第一句话,她颇为赞同,感情的确是世间最复杂的存在,很多时候毫无道理可言。
世人不能控制自己喜欢谁或者讨厌谁,也不能决定一段情事何时开始又何时结束。
她想到了自己。
这么多年一直以为自己厌憎男人,其实说到底是厌憎这个男尊女卑的世道,所以她才想成为祁阳长公主那样的人,甚至希望能比那个命运曲折的天之骄女做得更好。京都中爱慕她的人很多,可是沈淡墨从未给过那些人眼神,而且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成为沦于情爱的俗人。
可是刚才那个下意识的动作,却让沈淡墨蓦然惊醒,原来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对身边的年轻男人竟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这让她心里生出几分难以名状的羞恼。
春风拂过,绮水河面涟漪渐起。
裴越望着已经入神的沈淡墨,轻轻喊了两声没有反应,便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沈淡墨回过神来,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波澜,状若平常地问道:“何时动手?”
裴越忽然扭头看向西面,语气复杂地说道:“来了。”
三百骑迅疾而至。
谷范风尘仆仆,面色凝重。
裴越看清他脸色的那瞬间便愈发皱起了眉头,直言道:“你这样会死的。”
谷范无所谓地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干碍,急促地问道:“方家子在何处?”
裴越怔了怔,他只是猜测这次的事情是南周细作所为,但是并不能确定幕后主使的真正身份。虽然平江方家的确是南周军方的代表人物,可这不意味着什么事都能算到对方头上。谷范眼下这般问,似乎是已经确认对方的身份。
他不急不躁地问道:“你能确认敌人是方家子弟?”
谷范点头道:“我在阅江楼和他交过手,虽然他没有自报家门,但是我能看出来这是方家的路数。”
裴越知道谷梁是从南军中发迹,与平江方家斗得十分激烈,谷范也去过南境,知道这方面的信息不足为奇。
既然能够确定对方是方家子弟,他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事情的全部过程,心中那股担忧便愈发沉重,只是没有在面上表露,缓缓说道:“现在只能确认南周细作在东行的某条船上,范围不算太大。我已经派人通知秦州水师主帅,调来几艘战船,如今在东面五十余里处的水域等着。”
谷范问道:“水上拦截?”
裴越点了点头:“这样他们才跑不掉。”
谷范连忙道:“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动身吧。”
裴越迟疑道:“你真的没问题?”
谷范朗声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高声道:“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裴越没有错过他眼中的焦躁与苦闷之色,想到他和南琴之间的往事,不由得心中一叹,面上微笑道:“好,我们现在动身,去找南周人算清楚这笔账。”
两方人马汇合,五百余骑向东疾行。
等到他们已经登上秦州水师的战船,方云虎和南琴乘坐的那艘千斛客船才将将经过延津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