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陵袖中忽而飞出符纸,被捏于他指尖。姜采手拔向符纸,动作迅疾。姜采身后的魏说已经看得傻眼,就见姜采无声息地和赵长陵过了数招,姜采竟稳稳压制住赵长陵。
姜采挨着赵长陵脸侧:“想学某人,你还差些火候。”
不知为何,此言一出,赵长陵心中火焰高窜,直升而起。他骤然出力,两道符纸如火一般贴向姜采手腕,将姜采烫得后退两步。赵长陵指挥符纸要再战,姜采讶然看他,而身后——
雨归公主楚楚可怜:“赵大人。”
赵长陵:“……”
他收了符纸,转向泪光点点的公主,颇有些头疼。赵长陵再回头时,见姜采和她那个手下魏说走到一起说笑,分明不再理会这边。
赵长陵抿直了唇。
他不得不安抚刚被救出的公主,但他同样不得不提防姜采。他低声吩咐御妖司的人:“这些天,好好看着姜采和她那些人。”
手下惊讶:“可是姜姑娘才立了功……”
触及上峰的眼神,手下不敢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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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人回到都城,公主回归,抱着皇帝嘤嘤而泣。皇帝龙颜大悦,要封赏救公主有功的人,自然无人能和姜采抢功。
皇宫大殿中,皇帝问姜采要什么。
姜采含笑:“望能自由出入宫廷,随时可面见公主。”
雨归公主:“哎呀。”
她羞红脸埋入皇帝怀中,却透出半只眼,她目光妙盈盈对着姜采眨眼睛。她暗送秋波半天,方想起赵长陵。公主转眸看去,赵大人已经漠着脸离殿。
姜采在御妖司有了地位,她带来的魏说等人也水涨船高,有了底气。不好的只是御妖司到底是赵长陵的地盘,姜采虽可自由出入,却仍受到御妖司的监视。
这日深夜,魏说和其他手下扭扭捏捏地来找姜采:“老大,我们打听到了亲戚家在哪里。咱现在也算衣锦还乡,老大能不能带我们去找一下故人啊?”
檐下铁马轻撞,声如水泻。姜采捏眉,隐隐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魏说紧张:“老大?”
姜采无奈地摇摇头,没想起熟悉在哪里。她抬头与魏说沟通时,眼角余光看到房檐上闪过的人影,是御妖司监视她的人。
姜采便手掌上托、微拢,向魏说勾勾手,眼神魅惑。
魏说等几个人红着脸凑过去。
姜采与他们耳语:“你们去找故人也罢,我不跟着去了。你们帮我把监视的人引开便是,我有其他事。”
魏说等人自然称好。
之后魏说和姜采等人一起离开御妖司、上街闲逛。
夜半都城,鸣鸟呼啸着在半空中徘徊,一道银河划过半边天,幽亮静美。
姜采一袭苍色主调武衣,在半途中与魏说换了装后,让一个兄弟假扮自己,引走御妖司的人,她则重新回到御妖司。姜采躲过御妖司重重关卡,进入藏书阁。
藏书阁最深处,只有司掌赵长陵有本事进入。
姜采本也无能力进入这里。
但如今不同。她从重明那里学了正统的、最不伤道体的引魔气入体的法子,她调用天地间魔气为灵力,可以使用道法后,她哪里在意凡间手段?
藏书阁一层层,皆有人看护。看护的人趴在书台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书,一阵清风从旁过,看书人推开窗子,看到漫天银河。
而姜采用隐身术,无声无息地从旁经过,一层层上楼。
她最终出现在了藏书阁的最高层,将手伸向这里空旷书架上摆着的唯一卷轴——
《封妖榜》。
据闻,御妖司最大的机密,在藏书阁。而藏书阁最深处,只有这本书——
“欲封天下百妖,当以世间至煞之气攻。可取心上人心头血,活埋,为阵法之心;
佐以万人活埋,为阵法之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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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如水,月光皎洁。
夜深人静,人间一人家的一幅水墨舆图上,一道半透明的人影走入画中,画中墨汁轻轻一撇。
与此同时,修真界的长阳观“松林雪”中,挂在侧殿上的一幅山水舆图上,墨汁轻轻游走,勾勒出一个人影。下一瞬,人影从画中走出,赫然是重明的模样。
重明走出画像,推开门,从侧殿走出。
松林雪间月色清辉洒落,天上有鹤拍翅飞过,扫地童子默默低头清扫落叶,两三侍女坐在廊下闲话偷笑。生灵毫无察觉,一个宽衣灰袍的少年道士从他们身边走过,推门进入一间观舍。
观舍正中,青年盘腿静坐,玉冠琳琅,乌发落肩,他白衣胜雪。
重明走向此人,撩袍旋身一坐。少年与青年身形重叠元神合一,静坐良久的张也宁长睫微微一掀,睁开了眼。
宛如琉璃,美极易碎。
一只小兽从他袖中往外钻,被他面无表情地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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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大亮,张也宁离开“松林雪”。他面清如霜,一路飞行而过,长阳观的弟子们只垂首招呼一声“张师兄”。
张也宁进入师父所住的峰林,进了院落,见到一着杏色家常道袍的青年道士侧卧在菩提树下石台上,正摇着扇发呆。那人俊美而洒脱,衣袍被风吹得微微敞开。
张也宁冷淡:“师父。”
永秋君面容有些疲惫,眼神也总敛着微微黯意。他是玄真界的唯一真仙,万人之上至尊无比。然他私下里,却总喜欢一人独坐院中,持久喝茶,待人冷淡。他唯独待自己一心培养的亲传弟子,有些真心。
永秋君招手让张也宁过来:“重明,我帮你算了一卦,四灾六难二劫你都已过,成仙的机缘只剩下情劫了。但你心无波,难有情生,不如靠无情诀的太上忘情篇,躲过天道与情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