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道:“你再过去看看那人是谁?”
朱棣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转身回答道:“依稀是逆臣蓝月。”
朱元璋道:“正是此贼。他也算有些本领,三番五次从锦衣卫手下逃脱。如果不是朕亲自出手,此刻兴许还逍遥法外!”
朱棣赞道:“父皇威武!”
朱元璋道:“此子最是倔强,全身经脉和肌肉全部被我打断,居然一声不吭。后来我给他看了亲哥哥的人皮他才崩溃,哭出声来,此刻已是行尸走肉了。唉,看来人都一样,纵使罪恶滔天之辈也还是有亲情的。我知道,他兄弟二人与你是旧时只友,依你看,该如何处置与他呢?”
听到这里朱棣心中一紧,对于自己的父亲,朱棣从来不敢掉以轻心。朱棣知道,朱元璋的问题最不好回答,到此刻才明白了朱元璋让自己来这里见驾的真正目的,想看看自己这处理蓝月事件上的表现,同时暗中考察自己平时有没有和蓝玉暗中勾结。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处理太轻则授人以话柄,如果主张立时杀了蓝月则又有故意撇清关系的嫌疑,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可是完全推脱又显得自己无能,该如何回答呢?
忽然灵机一动,朱棣答道:“儿臣常年守候在边疆苦寒之地,深知世间之物皆来之不易,因此,从来不敢浪费一针一线。此刻这逆贼蓝月,虽然已经是活死人,但如果轻易杀了他也还是可惜。”
朱元璋一听,来了兴趣,道:“看来你心中已经有了处理意见,不妨说来听听。”
朱棣恭敬道:“儿臣刚才听父皇说蓝月逆贼多次逃脱朝廷追捕,我想有人或者某些势力暗中相助,蓝月一死这些就全没了线索。”
朱元璋双手一摊,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似乎变得很随和的样子,道:“你也看到他这个样子啦,根本就是一具尸体,只是多口气而已,再说,即使他还有意识,也不会交代什么的。”
朱棣道:“父皇圣明!那蓝月断断不能交代些什么,儿臣想,那些蓝月背后的同党却不知道蓝月目前已经是个废人,只要有可能,还是会冒险来营救与他,不如就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冒出头来,朝廷也能看清那些暗中藏匿的敌人。”
看朱元璋没有让他停下的意思,朱棣又接着道:“蓝月这个鱼饵如果放在京师,则暗藏的敌人可能会觉得京师防备森严,毫无机会,反而不会前来营救。儿臣建议此事交个白道武林的忠义联盟去处理,可以让他们传言江湖,在某月某日举行武林大会,公开处死蓝月。朝廷完全不插手,只是暗中观察即可。这样一来,双方的力量必然有一场火拼,不管胜负,朝廷都毫无损失,武林的力量减弱,对朝廷反而是一件好事。忠义联盟胜了,理所当然杀死蓝月。如果败了,导致蓝月被救走,朝廷还可以治之以罪,趁机削弱武林力量,救走蓝玉也毫无意义,最终会发现,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牺牲了那么多人,他们救走的只是一个活死人。”
朱元璋听了哈哈大笑:“好!好!好!我没看错人,我这些儿子中果然只有你最像我,有勇有谋。你知道如果朱标还活着他会怎么建议吗?他会建议我杀了蓝月,因为他不忍心看到他旧时相识落到如此下场。”
说道朱标。朱元璋脸上露出少见的伤感神色,旋即敛去,双目如电地直视朱棣,半晌似乎下定决心道:“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没有选择和我一样的你做储君,而是选择处处和我不一样的朱标做太子吗?”
朱棣听了不敢接话,朱元璋缓缓道:“那是因为天下变了!打天下需要我和你这样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之人,否则,在那样的年代活不了多久。可是,坐天下则不同,坐天下需要以仁德之心去治理天下,而朱标正是那样一个宽厚仁德之人,可惜啊!可惜!为什么好人不长久呢?天理何在啊!”
朱元璋感慨完毕,又目光炯炯地看着朱棣道:“朱标虽死,其子允炆大有乃父之风,同样忠孝仁厚,宽以待人,因此我立为皇太孙,以做储君。对此,你不可有任何异心。今时今日,我要你就在此地发下毒誓,永远效忠与他!”
朱棣一听,立即跪于地下,发下毒誓,将来像效忠当今皇上一样效忠储君。
朱元璋见状,满意地点点头。
朱棣则身上吓出一身冷汗,知道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在这之前,朱元璋越是看中他,夸他和朱元璋相像,自己就越危险。现在这个危险总算过去了,自己返回北后诸事一定要低调处理,不能给朱元璋任何警觉,否则,后果难料。
诸事已毕,朱元璋摆驾回宫,朱棣尾随其后,临行前,朱棣偷偷地又看了一息尚存的蓝月,心中暗道:“兄弟,你我相交一场,我也就能做到这里了,剩下的就看你的朋友们对你是不是真的仗义了。”
沈追星和玲珑儿跳上江岸,此时天色刚刚放亮,林中雾气弥漫,二人走在灌木丛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探步前行,好几次,玲珑儿不小心走进了沼泽地里。好在有“银翼飞爪”在手,二人才能多次转危为安,只是浑身已经满是泥浆,看着自己和沈追星狼狈的样子,玲珑儿道:“中土有句古语说:‘欲速则不达’,大概就是我们现在这个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