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辞的唇很凉,呼出的是热气。
从耳垂这么一蹭而过,林云起下意识身体想要朝后一点,然而他原本就是靠在座椅上,早就没有多余的空间折腾。
最后打破这旖旎氛围的是骸骨狗:“别吵了,再吵雷就要打进来了。”
别人吵架发展过火是互殴,他们是同归于尽式殉情。
白辞意犹未尽地坐回去,暗想着天道果然不是个好东西,难怪扯着大道至公的旗帜,最终却落到个残破的下场。
一瞬间的暧昧稍纵即逝。
林云起单手接住快要从胳膊上滑下来的生死簿,面无表情问白辞:“你的故事,到底哪个是真的?”
真如对方叙述的那般,这小东西可以化人,就这撒娇式的说话方式,跑人世间喊着要重建地府,绝对会被当做疯子对待。
轰鸣声越来越大,白辞眯着眼注视着云层中的闪电,薄唇一抿。
“爸爸。”没得到林云起的回应,小册子又叫了一声。
林云起面色微变,按照遗传学,册子喊自己爸爸,那他又是什么玩意?
今年做过的体检报告里,检测单上明明五脏六腑俱全。
前世……先前白辞字里行间都在暗示这个词汇,林云起竭力保持着冷静,梳理下对自己前世的身份有了一个定位。
白辞张了张口,语气带着一股罕见的温柔:“我知道一时半会儿你可能接受不了。”
“三十五分零十六秒。”
白辞看他。
林云起低头看表确认时间:“从见到万年古木到现在,一共过去了三十五分零十六秒。”
如果世界观也可以化人,那他的世界观估计已经涅槃重生了无数回。
林云起打开广播,声音调到最大,自嘲似地笑笑:“说来惭愧,直到现在,我仍然觉得世界上没有鬼。”
小册子灵活地换了个地方爬,坐在方向盘上脆生生开口:“六道崩溃,灵气枯竭,牛头马面孤魂野鬼等,确实早就消亡了。爸爸你曾经比谁都清楚这一点,现在出来的不过是新物种。”
林云起眉心一抽:“别叫我爸爸。”
小册子有些沮丧地垂下头,很快又打起精神,学着他在小木屋的腔调:“father。”
“……”
轻笑声传来,面对林云起的死亡凝视,白辞自觉侧过脸。
“抱歉。”他在为刚刚不厚道的笑容做反省。
林云起重新让车窗升起,上面倒映着白辞依旧勾起的嘴角。
白辞笑容一敛,恢复了平日里生人勿进的模样,淡淡道:“Sorry。”
“草!”
骂出声的不是林云起,而是骸骨狗,它用着博美可爱的外表,又爆了几句粗口,末了对林云起甩尾巴邀功:“知道你受过教育,我帮你骂了。”
林云起:“……”
有一刹那,真的想让雷劈死他们算了。
广播里主持人说完话,开始放起一首很轻柔的歌曲。林云起的头疼稍作缓解,理智回笼。
万年古木原话,他在一百多年前被白辞炼化,去接近刚苏醒的大妖。换言之,大妖沉睡了很长一段时间,白辞和无佚之间是旧怨。
“其实你,”林云起用眼尾的余光扫过他,“不止一百五,对不?”
白辞突然开始低低咳嗽,苍白的面色咳得潮红,都不好说他是不是装出来的。
“我们的事情可以先放到一边。”
手机上全是突发雷电预警,白辞忽然又是一副很关心别人安危的样子:“你一直担心那孩子,不如先去寻找他的下落。”
知道这是在故意岔开话题,但林云起确实上心小郁的安危,暂时中断了刨根问底。
万年古木一半容颜因天灾遭毁,林云起再不了解这方面,看到红房子里那只小狗时,也多少能作出推论。生老病死是一个完整的循环,万年古木的行为显然是在背离这种循环。
七年前对方遭受天灾毁容,估计也是做了什么。
他想了想,没有打电话给罗盘七,而是打给圈内的一名私家侦探:“帮我查一下,七年前,和洪鹤集团老总有关的事情。”
等他挂断电话,一旁白辞低着头,神情难测:“看来你很肯定,毁容和那孩子有关。”
林云起:“不是吗?”
虽是反问,但十分笃定。
男子亲口承认小郁是他唯一的朋友,为朋友赴汤蹈火,可不仅仅是人类才具备的特质。
广播里一首歌曲播完,林云起轻轻嗯了一声,音调上扬,方向盘上的小册子会意跳下来。开完最后一小段路,林云起刚取掉安全带,白辞伸手按住他:“记住我在医院和你说过的话。”
林云起眉梢一动,反应过来:“继续当无神论者?”
“这对你是最有利的。”白辞看向窗外。
林云起强行把他的头给转了回来,和自己四目相对。
骸骨狗:“……”
干得好。
“它们为什么不来伤害我?”
已经不止一次了,林云起周围的人都在‘群魔乱舞’,只有自己,眼中的世界依然正常。
白辞终究还是再多点明了一个事实:“上一次相亲案的骗子不是人,是艳鬼。”
林云起皱眉:“所以那晚他跑我家,是很认真地在做自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