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啊?”正在饮酒的人拍桌子。
陆远半点眼神都不给他,直接带着简轻语就走,桌上的人顿时都站了起来,挽起袖子便要追,季阳和周骑突然出现在门口,笑眯眯地将这些人拦住了。
厢房里突然打了起来,门口瞬间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老鸨带着小厮扒开人群,挤进去开始劝架,整个青楼都变得乱糟糟的。
陆远将烂摊子甩在身后,直接将简轻语抱回了她的寝房,房门关上的瞬间,耳边总算清净下来。
他将人抱到床边,正要弯腰将人放到床上,便感觉到揽着他脖子的手臂突然收紧。陆远顿了一下,低声道:“已经没事了。”
简轻语颤了颤,半晌才小心松开他,一抬头便对上他漆黑的眼眸。她每次这样与他对视,都会莫名生出一分惧意,但好在都掩饰了过去,这次也不例外。
“……谢谢。”她哑声开口。
陆远沉着脸,在她身旁坐下,寝房里一时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陆远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扯了一下,他顿了顿,抬眸与她对视。
简轻语咽了下口水,怯怯地将手展开,一片碎瓷片暴露在陆远眼前,锋利的边缘染满了血迹,而她的掌心一片斑驳,陆远瞬间皱起眉头。
“……我没让他们碰我,”简轻语虔诚地看着他,“我是干净的。”
她没有质问他为何一开始对自己视而不见,而是先对他证明了自己的贞洁。柔软无助的话语,却仿佛世上最凌厉的刀锋,顷刻间将他一瞬的犹豫衬托得鄙薄不堪,陆远眼眸微动,第一次生出悔意。
若再来一次,他定会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将她从老鸨身边抢过来。
然而世上所有事,都没有重来的道理。
陆远沉默许久,最后从怀中掏出一瓶药粉,打开盖子后倒在她的手心里。简轻语火辣辣的伤口在撒上药粉的瞬间,顿时变得清凉许多,疼痛仿佛也消失了大半,她惊奇地睁大眼睛:“这是什么药?”
“金疮药。”陆远回答。
简轻语感兴趣地嗅了嗅,只能嗅出几种较为明显的药材:“有配方吗?”问完顿了一下,主动解释,“我自学了几年医术,所以对这些很感兴趣。”
“你懂医术?”陆远这回真的有些意外了。
简轻语不好意思地笑笑:“只是自学,还没有机会为人诊治,所以不知水平如何。”
陆远微微颔首,突然又沉默下来。
简轻语察觉他情绪不大对,可又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心里没底,只是试探地讨好:“你这几日忙坏了吧,可有好好用膳?”
陆远看向她。
“……我叫人送些糕点来吧,你来得这么急,肯定还没用膳。”简轻语说完,便急匆匆往外走。
“你怪我吗?”
陆远的声音突然传来,简轻语脚下一停,干笑着回头:“什么?”
“我方才看着你进了厢房,你怪我吗?”陆远又重复一遍。
简轻语怔怔地跟他对视,突然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是一时兴起还是心怀愧疚?她又该如何回答呢,说不怪,会不会就此让他自我原谅了,说怪罪,万一他觉得自己不够懂事怎么办?
简轻语想了半天,觉得不管哪个答案都很冒险,干脆眼眶一红,盈着眼泪可怜地看着他。
陆远抿唇,表情有些严厉,简轻语心里咯噔一下,正要擦掉眼泪时,就看到他朝自己招了招手。她迟疑地走了过去,想了一下又枕在他的肩上。
陆远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半晌淡淡开口:“以后不会了。”
……这是啥,承诺吗?经历过方才的绝望之后,这样的‘花言巧语’已经击不起简轻语半点兴致,但她还是更咽着应了一声,以示自己对他的全心信赖。
两个人安静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又并排躺下,这一次什么都没做,只是牵着手睡了一夜。
晚上经历了一场恶梦,简轻语有些睡不着,夜半醒来时,发现陆远不在身边,她习以为常地翻个身继续睡,这一次便睡得踏实了,一直到太阳晒到脸上了,还在半梦半醒地抱着人家不肯起……嗯?
简轻语愣了愣,迷茫地睁开眼睛,一不小心便跟陆远对视了,她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怕什么?”陆远不悦。
简轻语干笑一声,急忙讨好:“你以前都是早早就走了,我还是第一次醒来就能看见你,有点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