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蕉叶其实有点后悔了。
因为说到底,其实还?是自己的命最重要。
还?是应该听小梳子的,好奇心?真?的会?害死?人。
小梳子此时在外间,脸上又失去了表情。
而蕉叶在内室里,一步步后退。
黑色缂丝面的靴子踩在地?板上,一步,一步,走向蕉叶。
蕉叶的后背撞上了墙,终于退无可退。
霍决站在她身?前,一言不发,只盯着她。
快一年了,和霍决在白日里见面,今天还?是第一次。
蕉叶头一回能认真?地?看看他。
因在床笫间,行事时,她们?会?尽量避免去看客人的脸。没有客人想在那个时候被看。他们?自己都不愿意看到自己那时候的模样。
蕉叶被禁了足,想了许多天,便是想明白了这一点。
她做错了什么被禁足呢?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呀。
只,她的存在就是不对的。
她是霍决不能曝露在阳光下的丑恶,他甚至都不肯在白天与她相见。
他自己都不能看的脏东西,更不能让那个女子看到。
蕉叶想明白了之后,对那个神?秘的女子好奇到了要死?。
蕉叶背抵着墙,低低唤了声:“都督?”
霍决一直看着她。
这个女人对他来说,也?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不能与旁的美人混为一谈。
小安说的对,他的事得行家里手才能解决。蕉叶就是行家里手。
她并非是不可替代?的。她还?有很多同行。霍决以前只是找不对方向,一旦找对了,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样的,轻易就可以获得如蕉叶这样的资源。
但蕉叶这个女人,展露出了令霍决都惊讶的顽强生命力。
霍决的手里死?过许多人,有些是很好的人,正派,或者坚强,或者有信仰,但他们?死?在他手里,他从来没有惋惜过。
但蕉叶如果死?在他手里,他的确是会?感到惋惜。
只她,实在不该,干蠢事。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他说,“我也?觉得,比起旁的人,你更有资格好好活下去。”
他一只手按在了墙上,锁住了蕉叶。
“我给你个机会?。”他说,“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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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到她面前去,你想干什么?”
但蕉叶垂着眸,无法抓住霍决最后的仁慈。
因为若告诉他,他可能会?更怒,她会?死?得更快。
蕉叶只缓缓地?抬起眼。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
霍决第一次在白日里看她的眼睛。
小安说,她是傻的。
这形容,也?不能说不对,也?不能说全对。
蕉叶被笼统地?称为瘦马,其实是不太准确的。
因为齐家院子是特殊的,那里的姑娘和普通的瘦马不一样。
普通的瘦马自小培养,吹拉弹唱,琴棋书画,还?有诗酒花,也?要会?解衣裳。同时兼备着良家千金和瓦窑娼妇的技能,上得了床,出得了堂。与人周旋的技巧是从小磨炼出来的。
但蕉叶这样的姑娘不是这样。
她什么都不学,她只被关在小小院子里,训练忍耐力。
忍痛。
忍恶心?。
忍恐惧。
她见不到外人,能见到的,只有客人。
她的客人,都是专门?来花钱让她受折磨的。
就如霍决。
这样的蕉叶,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白日里直视着霍决。
这是她在夜里不会?做的事。不看客人的脸,不与客人对视,是基本的保命守则。
所以霍决也?是第一次,在白日里直视蕉叶的眼睛。
她常常濒死?,见过地?狱,眼睛依然?这样干净。
如霍决这样的人,扛不住这双能映出自己影子的眼睛。
他伸手捂住蕉叶的眼睛。
蕉叶陷入了黑暗中。
黑暗总是带给人未知的恐惧。便是对蕉叶来说,都快要达到极限。
因她未曾在白日里便陷入过这种恐惧。
蕉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举起左拳,对霍决张开。
霍决移动视线,盯着她的手掌。
伤好了,但留下了痕。
蕉叶一直把这一弯月牙儿,守在掌心?里。
……
所谓春闱,指的是会?试,举子们?会?于一处,共同考试,为国家选拔人才。
二月初九,温蕙穿上霍决为她裁的第一件新衣的时候,陆睿进了考场。
“开始了吗?”温蕙问。
霍决告诉她:“初九,十?二,十?五,三场,考六天。”
他们?两个并不避讳谈起陆睿。走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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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去面对的了。
温蕙其实对霍决一直有一种家人的感觉。可能是因为他们?青梅竹马,认识许多年了。她与他谈起陆睿,就像与温柏、温松谈起陆睿那样。
若不是霍决偶尔去会?牵她的手,她会?想不起来,霍决是将要成为她丈夫的人。
哥哥,是不会?牵妹妹的手的。男人才会?去牵女人的手。
“还?要住在里面呀?不冷吗?”温蕙问。
“会?给火盆。”霍决说,“但的确辛苦,三场考下来,有人中场便被抬出去。也?有人考完出来就倒下。”
“书生们?身?体?太弱了。”温蕙道。
霍决才想笑,温蕙又道:“不过他还?行,他身?体?蛮结实的。”